成百上千条红绸重现当年的古树,每一条红绸上都写了字。
不是山下城中一个个凡人挂上去的愿望,条条都是重复的情诗。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诗下记了两个人的名字,一是宋阙,二是言梳。
言梳胸腔犹如击鼓,怦怦乱跳,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了起来。
宋阙是想挽回她,言梳一直都知道。他宁愿跟着她受尽冷言冷语,也要陪在她身边,他的心里有她,言梳也一直都知道。
可若他们曾经那般相爱,如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甚至叫她,见不敢见,碰不敢碰,一旦想起便浑身都痛。
“小梳。”宋阙忽而开口,言梳朝他看去。
鸦青色的衣袍于山崖边的风中逐渐凌乱,衣上绣着的云雀仿若活了过来,丝丝缕缕白烟飘浮于空中,言梳立刻就闻到了忍冬花香。
宋阙慢慢转身,背对着山崖后的云浪,对言梳露出温和的笑容,一切仿若回到了过去,她见过这样的笑容千遍万遍,亦是为其深陷。
“我找到可以救你的方法了。”他说的话很轻,若不是言梳细细去听,甚至能被风声掩埋。
“你以后……不必再要他人的寿命,那样不好。”宋阙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又闪过些许不忍:“等会儿或许会有些疼,你忍耐点,好不好?若是实在忍不住,就骂我两句吧。”
言梳不知他要做什么,才上前一步便觉得四肢百骸传来了蚂蚁啃食般的酸麻疼痛。
她瞳孔放大,只见一缕金光于宋阙的眉心闪出,犹如一根细线,将她慢慢笼罩于其中。
言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便听见了一声鸟鸣,而后又是声声。
她望向宋阙背后的山崖,一只挂着长长尾羽的引魂鸟昂起纤细的脖子,展翅钻出了云层,带起一阵薄雾。
不只它一只。
几乎成百上千只。
言梳低头看去,她的身上因为金光的钻入飘浮出一缕缕暗淡的白点,白点逐渐扩大,形成了碗口大的光圈。
那些光圈浮向上空,引魂鸟飞去时衔走一圈,便带走了言梳身体里的一丝人气儿。
她像是被人抽走魂魄一般,五脏六腑痛得厉害,痛到实在难忍,屈膝跪地坐在了杂草从中。可于她身体中钻出的光圈并未消失,那些引魂鸟含住一粒粒光,盘旋于黄檀山的上空。
一时间,此处亮得仿佛白昼。
言梳知道那是什么,那些是她从旁人那里夺来的寿命,每一圈光,都是不同的人。
宋阙要她将这些寿命还出去,请来无数只引魂鸟为他们超度。
这就是……他说的救她?!
那他又知不知道,她没有内丹了,若无这些人的寿命,她不能久活?
言梳双眼疼得泛红,抬眸看去,宋阙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树下,言梳见之便是一怔,甚至忘了身上的痛苦。
宋阙在哭。
他的眼尾仿若滴血般,两行清泪挂下,一滴滴滚烫地落在草间。
他哭得悄无声息,却不断喃喃,那些轻柔的话被肆虐的狂风掩盖,可言梳看得出来他在说什么。
他说:小梳,别怕。
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