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绿叶在墙的另一边探出头来,风中还有淡淡的紫藤萝的香气。
尚未真正看见风景,言梳便见到了鲁图。
鲁图应是刚吃过八珍鸭,身上带着些许八珍鸭的味道,手中的糖葫芦还剩一半,嘴里含着山楂,一派单纯地喊她姐姐。
言梳瞧见了秦鹿,小姑娘很乖巧地行了礼,眼神若有似无地朝她身旁的宋阙打量,手上拽着鲁图的裤腰带,生怕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跑了。
言梳问她:“你带来的?”
她问的是鲁图。
身穿绿裙的女子睁圆了一双眼,毕恭毕敬地嗯了声,想了想又道:“王爷让我带他走,把他藏起来。”
言梳瞥了一眼快有围墙高的人,鲁图得了秦鹿吃的很听话,一路过来都是猫着腰的。
她笑道:“这么大个人,恐怕不好藏。”
秦鹿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黄符,符纸已经打乱了顺序,不过她跟随梁妄多年,简单的障眼法还是会布置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鲁图给带走了。
街前似乎有人跑来,急匆匆的交谈声是丰国话,秦鹿脸色一变,脚下轻轻一点便跃上了墙头。她站在一簇紫藤萝的花群中远远看去,见到那群丰国人果然朝这边靠近,于是拿出黄符打算于周围布阵,等那些人离开了再带鲁图走。
宋阙见状,右手指尖轻轻一弹,无风却卷起了紫藤罗花,花瓣纷纷朝街头方向飞去,结界设下,将他们四个人与整片紫藤萝花簇围在了一起。
秦鹿伸手触碰自己头顶上的结界,淡淡的浅紫色涟漪荡开,人声近了,有几个丰国人朝这边看过来,却像是不见他们人影般,于附近搜索着。
言梳侧过身瞥了宋阙一眼,宋阙与她对上视线微微歪着头,眼神询问他是不是做错了。
言梳抿嘴没说话。
她刚才险些要问宋阙为何要帮秦鹿,后来想着,帮秦鹿就是帮梁妄,帮梁妄等同于帮她了。
言梳背过身去,伸手拨弄了一串紫藤萝花,花丛中飞出了一只浑身散着白粉的蝴蝶,雪白的翅膀上沾染了不少花蜜。
她开口问蹲在墙头上放风的秦鹿:“梁妄让你带走鲁图有何用意?”
秦鹿哦了声,连忙解释:“王爷说,鲁图与那个丰国七皇子之间有些联系,带走他不利于丰国七皇子恢复神智,能给妖道国师添一些麻烦,暂且将注意力从奉乐公主的身上转移。”
鲁图见到有蝴蝶,十尺高的男儿开心得就像是个孩子,蹦跳着要去扑蝴蝶,时不时用手中的糖葫芦挥过去。
秦鹿望向鲁图,眼底有些同情:“王爷说,奉乐公主失踪很可能与妖道国师有关,原本他猜测奉乐公主是在久和客栈里的,不过后来久和客栈被我一把火烧了之后妖道国师却没有带走奉乐公主,与此同时一直在燕京内外寻人。所以王爷猜,奉乐公主原先是在久和客栈里,只是被人救走,而妖道国师甚至都不知情。”
提起久和客栈失火,秦鹿想起来言梳之所以没有离开燕京也是因为此事,于是她从墙头跳下来,做了个不太像样的行礼姿势,万分诚恳地对言梳道了歉。
言梳心里没那么在意,再说先前梁妄已经替秦鹿道过歉了。
她只是望向秦鹿的脸,透过她的皮囊看到她藏在皮囊之下的灵魂,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道:“你的身体无碍吧?”
秦鹿记得一百多年前她曾被梁妄带入山海小榭,在桃花林中言梳放出的蝴蝶落在她身上治愈了她的伤,其实那时就已经好了,于是她又对言梳道了谢。
言梳心想,本大咧咧的人,居然被梁妄教得挺好,懂礼知事。
等那群搜寻的丰国官兵彻底离开这一片了,飘浮在空中的紫藤萝花味儿才淡了些。
秦鹿继续扯着鲁图的裤腰带,见鲁图还在追赶蝴蝶,她紧忙从怀里逃出一包牛肉干,踮着脚放在鲁图跟前让他闻一闻,哄孩子似的道:“大个儿,你看,还有几步路就到了,你先和我走,等会儿这些全是你的。”
鲁图看了一眼牛肉干垂涎欲滴,又不舍地瞥了一眼撞到他鼻子上的蝴蝶,还是跟着秦鹿走了。
言梳没随秦鹿一起离开。
紫藤萝为藤蔓花朵,喜欢沿着各处攀爬,客栈里的人说这里一片紫藤萝都是茶馆老板种的,茶馆的老板为了能让紫藤萝开得漂亮,甚至在前面架了个长廊供紫藤萝生长。
烈阳当空,五月的天气到了正午亦有些晒人了,言梳走进长廊下,站在被紫藤萝遮蔽阳光的地方,昂首看了一眼四下飞舞的蝴蝶。
这个时节的紫藤罗花的确开得很好看,故而来这处赏花的不止言梳与宋阙二人,长廊才走到一半,言梳就看见长廊的另一头有两名方作完画的女子蒙着面纱相伴而来。
两人各自身后都跟着丫鬟,瞧上去家境殷实,也唯有如此才能提着笔墨纸砚特来赏花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