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我突然起了金盆洗手的心,不能安然把你带去云登国吗?”顾秋反问。
云登国距离靖国有万里之遥,玉棋是被人一路卖过来的,她骑过马、骆驼,被人锁在箱子里,或关在笼子里,各种方式经过数年才来到靖国。荒漠之中多有险境,除了绝美的万里金沙之外,还有食腐肉的秃鹰跟着人飞,就等着众人遇险遇难,它们好饱餐一顿。
顾秋说得轻松,但去云登国并不容易,耗时长不谈,光是他们两个人,恐怕还没到云登国就死在半路了。
顾秋以为玉棋顾忌这个,但玉棋不是这个意思,她道:“顾大侠一路行侠仗义,用言梳的话来说,你是个好人,可你对自己并不负责,你救了许多人,可想过有朝一日一旦救不下你想救的人,又或者是旁人为了救你而死?”
“在你眼里,行走江湖时仗义,在我眼里,那是居无定所。”玉棋道:“我想过的,不过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一生。”
她经历过太多坎坷磋磨,如今有了金家这个避风港,没什么比现在还好的了,或许会有,但玉棋也怕,万一呢?万一后面等着她的就只剩下苦难了,那眼前的安宁,唯有牢牢抓住才好。
顾秋是侠士,自在,愿意以余生豪赌,玉棋不是侠士,她就是个连修炼都嫌麻烦的小女人,她对云登国有再多的美好幻想,再向往,也不会冒险回去。
可顾秋不一样,他的故土就在靖国,他亦有向往,为何不能回去呢?
“天地广阔,那是自由。”顾秋道。
玉棋低声笑了笑:“漂泊在外就自由了?顾大侠就没想过,你如今所谈也是被自由所限,认定不着家就是自由,殊不知自由是身在故土,心于天地,去想去之处,亦有处可归。而不是身于天地,如飘浮落叶,无拘无束,也无根。”
顾秋像是被玉棋的一番话震住了。
言梳也没想到玉棋会有这样一番阔论,她沉默着,忽而听见身后动静,金世风转身便要下楼去找玉棋,言梳见他怒气冲冲,怕他欺负玉棋,连忙拉住了金世风的袖子。
“你做什么去?”言梳问。
金世风怒道:“做什么?我去杀了那个登徒子!他在做什么?青天白日拐我的女人?!”
“你何时让玉棋在外称作是你的女人了?”言梳甩开金世风的袖子道:“现下倒是表现出深情款款的样子。”
“外人知不知道不重要,事实她就是!”金世风说完,言梳却笑:“金老板,你可以再凶一点。”
金世风愣住,言梳点了点头:“这样更好,让玉棋好好看看你这个人有多差,多恶劣,说不定她就能下定决心和顾大侠一起走了。”
言梳听到了玉棋与顾秋的对话,金世风能听到的不多,只言片语,就只拼凑出来顾秋要赎玉棋,他脑子一热懵住了,反应过来便要下去打散这两个人,叫他们别站在一起。
现下听言梳的话,金世风轰然呆住,他道:“玉棋不会……”
“你就吃准了她不会,所以才欺负她?”言梳道:“没有人会喜欢总欺负自己的人,宋阙平日里对我皱个眉头我都能难受好些时间,更何况玉棋忍受的是你日日的数落奚落。金老板,人心肉做,情意有限,等她被你磋磨得冷了,淡了,没所谓了,你就后悔去吧。”
说完这话,言梳气呼呼地推开了金世风去找宋阙。
她走到围栏边回头看去,见金世风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处,不过所幸没有下楼去找顾秋的麻烦。
宋阙也顺着言梳的视线看去,低声笑道:“金老板这个人过于自负,怕是不会领你的情。”
言梳眨了眨眼睛,见宋阙问她:“你是怕他下楼与顾秋起了争执,惹得旧疾复发,一病不起,这才出言激怒,实则点拨吧?”
言梳双眼睁大,问道:“你是有读心术不成?”
宋阙摇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宋阙,你果然很厉害,聪明得很。”言梳叹了口气:“可是玉棋是个笨的,我劝她那么多次都没成效,就只能在金老板身上着手了。可有一点,我才不担心他旧疾复发一病不起,我是怕到时候他与顾大侠闹起来,玉棋站在其中左右为难,最后还得耗损灵力给金老板治病。”
“嗯。”宋阙点头,伸手摸了摸言梳的头顶道:“我们小书仙懂得体谅人了,也知道凡事委婉着来,不必要处处直来直往。”
“可是宋阙,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言梳噘着嘴,双手撑着下巴迎着宋阙的目光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方才玉棋一番谈论,她实则很玲珑通透,为何又把自己拘泥于金家,她若能将一切置身事外,修炼起来,说不定比我还得心应手。”
毕竟玉棋的心中没她这么多杂念,不好吃,不贪玩,也没有心心念念爱慕一个人,占据了大半颗心脏,闹得不能沉着修炼。
宋阙只弯着一双眼对她笑。
言梳看着宋阙的笑颜,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宋阙长得当真好看,每多看一眼,言梳对他的喜欢就多一分,她见宋阙薄唇轻启,转而问她:“你既然都知道她玲珑通透,为何不知她的选择?”
言梳愣了一瞬,忽而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