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这么想,温秉初才定了留下来的心。
他当初是被谢大当家强迫上山、强迫留下的,既然如此,总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言梳是被人吵醒的,她昨日睡得沉,一直到早上也没醒,直至快至正午时才听见屋外一阵吵杂的声音,她迷迷蒙蒙睁开双眼,见太阳明晃晃地已当头照,时辰不早,竟有些呆了。
她很少睡懒觉,平日里精神不错习惯早起,有时太阳还没升起来她就醒了。
猛地坐起,言梳左右看去,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热得她已经流了一身的汗了。
房间窗户打开,肉与酒香味儿顺着山风从外面吹进来。
宋阙对那些不闻不问,正坐在小木屋另一侧,吹着小窗外刮来带着一阵阵竹香的风,手上捧着那本迟迟看不完的《开国志》。
言梳起床洗漱时,一双眼直朝门外看去。
原先看上去懒散的山匪们如今各个精神抖擞,有好些言梳都没见过。
巨石峰上的人很多,主营里一百多个人,结果附近其他营地的人也来这边凑热闹,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外站的、坐的、躺的居然有两三百人那么多。
合欢树下甚至还站着两个酒醉的男人,解下腰带扶鸟放空。
屋外大桌小桌许多,还有四只烤全羊,牛肉切成大块的,鸡鸭皆是整只,酒坛遍地,杯子与碗也碎了不少,眼看厨房里的那群人忙里忙外,也不嫌麻烦。
简单地梳了头发,言梳才问宋阙:“师父,外面发生何事了?”
宋阙道:“昨夜赵氏兵队来犯,看来奇峰寨应当是打了胜仗了,这番是为庆祝的。”
言梳啊了一声,她记得上次赵氏兵队杀光长角峰两千多人,如今奇峰寨报了大仇,可不得好好庆祝。
言梳将挂在胸前的发丝撩至肩后,凑到宋阙跟前,一双眼盯着他手中的《开国志》道:“这本书很是叫人犯困的。”
宋阙顿了顿,言梳凑来时带着她身上那股软暖的香味儿,薄汗未干,开口说话的气息有些热,宋阙翻了一页纸,问她:“你想看?”
“不想看,我刚睡醒,不想再睡了。”言梳摇头,随后又凑上前一些:“我昨天睡了好长时间,一夜的梦稀奇古怪,醒来又觉得身体轻了几分,就算是冒汗也不怎热了。师父,我是不是修炼有所精进呀?”
宋阙瞥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手指如削葱,指甲薄粉,手腕纤细,皮肤白得好似只需稍一用力就能握出红痕。
他道:“若有精进,不如再接再厉?”
言梳顿了顿,往后退了两步干笑:“好!等中午过去了,我就再接再厉!”
她刚睡醒,还没玩儿呢。
宋阙知道她的想法,只轻轻摇头,嘴角的笑容也不见压下,言梳背过身吐了吐舌头,双眼继续看向窗外的热闹。
她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只见夏达被众人灌酒,没瞧见谢大当家。
一群山匪们的热闹粗俗难看,男女不分地乱倒在一堆,温秉初读圣贤书长大的,从未见过这般乱糟糟的场面,与他家摆席庆祝完全不同。
原以为谢大当家应当是被灌酒最多的人,夏达怕她一女子被人欺负了,见谢大当家已经喝了两坛,后来凡是敬谢大当家酒的夏达都帮她挡了去。结果夏达被灌得头重脑轻,谢大当家却还能起身走路,趁人不注意去了温秉初那里。
温秉初嫌门外吵,小木门被人从外推开,他扭头一看,便见谢大当家歪靠在门框对他笑。她手上还拿着一小坛酒,双眼如柳叶,笑起来弯弯的像是眯成了一条线,温秉初这才意外发现,她居然有两个酒窝。
谢大当家不顾温秉初的意见,进门便拉着他的手腕直把人往外拽,边走边道:“这里人太多了,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温秉初扯着自己的手腕说不去,可他的确不是眼前这名女子的对手,谢大当家的手心一用力,温秉初就觉得自己手腕的骨头快被这女人给捏碎了。
索性谢大当家也没对温秉初有什么逾越的举动,只是拉着他出了小木屋,院子里那群人歪七扭八的也没谁真朝这边看来,方打了一次胜仗便没了戒心。
温秉初自来到了巨石峰就没离开过主营,这回谢大当家拉着他的手,脚下踉跄地带他穿过了后方的鸡窝牛棚,一路顺着小道往深林里走去,他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林子里热辣辣的风吹得脸上有些烫。
直至穿过了椴树林,温秉初才看见谢大当家带他来的目的地。
巨石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山上有诸多奇石。
椴树林后这一处是个断崖,断崖边上立着一块巨石,石头像是趴着的龟,龟甲上能站上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