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荣妃与晴妃就都看向了岚妃。瞧这意思,三位身份最高的嫔妃是都要说点什么才好,岚妃神情淡淡,想了想才说:“日后多加走动。”敷衍了事而已。
三人都发完话,这礼数就算过得去了。荣妃无意将大家强拘在自己宫里,和颜悦色地颔首:“都回去歇着吧。”
满座嫔妃皆行礼告退,退出殿外也都没什么心思多说话,各自回宫去了。
到底是相互都还不熟,敌我也还难分,此时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顾清霜回岁朝宫小歇一刻,整理妆容,就直接往颐宁宫去了。
临出门前,阿诗独自留在房里,蹲身悄悄给她系上护膝:“不知道太后娘娘要如何为难姐姐,别的防也不好防,当若要姐姐跪,戴着这个能舒服点。”
顾清霜苦笑:“我若要跪,你不免是要陪在旁边的,可给自己做了没有?”
“我昨天才想起这事……熬了一夜也只够做出一副。”阿诗说着抬头,扬起一张笑脸,“但卫禀给了我一副,我戴着呢,姐姐别担心。”
这情景,真颇有几分相依为命的酸楚。
二人跟着就一道离了岁朝宫。为免拖累太多人,顾清霜索性只带了阿诗一个,便也没坐步辇,直接往颐宁宫走去。
整个后宫里,当属颐宁宫最为肃穆,自宫门口起,宫人便几步一个地肃立着,殿门口更有几个年长的老嬷嬷守着,见有宫嫔前来问安,其中一个迎上前:“娘子安好。”
顾清霜垂眸福身:“臣妾岁朝宫撷秀阁贤仪顾氏,来向太后娘娘问安。”
那嬷嬷脸上没什么神情,伸手一引:“娘子请随老奴来吧。”说罢便转身引路。
顾清霜不敢多言,低眉顺眼地跟着她进屋。入得内殿也不抬眼,恭顺有加地随她前行,直至嬷嬷定了脚,她才施稽首大礼叩拜:“臣妾岁朝宫撷秀阁贤仪顾氏,问太后娘娘金安。”
殿里稍稍静了静,这种安静极易让下头跪着的人不由自主地窒息。顾清霜尽力定着心神,耳闻茶盏揭开的轻响,不多时又闻茶盏盖上、搁回案头。
没过太久,一个老迈却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贤仪娘子,抬起头来,让太后娘娘看看。”
顾清霜依言直身,抬起头,但仍低着眼。复又安静了会儿,太后一声冷笑:“妙心师父梳妆打扮起来,倒确是难得的姿容。”
顾清霜再度叩拜下去:“臣妾不敢当。”
“有句话,哀家要问你。”太后声音清冷,“只问一次,你想好再答。”
这话说出的同时,四周围的宫人已如潮水般向外退去。顾清霜稍稍抬眼,就见方才开口的那位掌事嬷嬷也已往外退了,殿里没留下一个宫人。
她吸了口气:“臣妾知无不言。”
太后的口吻淡漠生硬:“你既在千福寺修着佛,如何会与皇帝一再相遇?又缘何突然得封,进宫侍驾?你给哀家说个明白。”
顾清霜心神滞住,后脊发凉。她设想过千般万般的刻薄与刁难,却没想过这样直白的问话。
喉中略微噎了噎,她吁了口气:“万事都逃不过太后娘娘法眼。”
第16章四角齐全
宽大的金丝楠木椅上,太后眉心一跳。
顾清霜直起身,垂眸缓言:“臣妾不敢欺瞒太后娘娘,臣妾原无心侍奉圣驾,然家中横遭劫难,父母皆尽身亡,臣妾已无处可去,只得另寻归宿。原想投身千福寺中,青灯古寺了却残生,后偶然得见天颜,皇上宽仁谦和,待臣妾又好,臣妾便禁不住动了心思,想着若得以进入后宫,便既能有人托付终身,又可丰衣足食,恰是正好。”
太后的神情不禁有些复杂,看了她一会儿,轻笑了声:“你说话倒直。”
“臣妾只是为自己打算,未料太后娘娘会过问,臣妾不敢隐瞒。”她再叩首,“比起宫中一心只为皇上着想的诸位姐妹,臣妾确算别有图谋。若太后娘娘觉得臣妾不配留在宫中侍奉,臣妾谨遵懿旨。”
半真半假,亦真亦假。
她也不是不能做一场深情大戏,演得悲情柔弱,可太后也是后宫里阴谋阳谋斗出来的,只怕并不会信那些。反是认下一些别的“打算”,听起来倒更真了。
再则,她说宫中旁人“一心只为皇上着想”,实际是否如此,想来也未必。宫中谁人没些图谋?太后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