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辞愣住,像是被冻结的一块冰,任凭身下的水有多温热,都无法将他解冻。
裴尚言稍稍侧身,盯着他的眼睛。
那晚在一切尚有挽回余地的前一秒,身下的人分明说了一句恍惚又带着颤抖的话——裴尚言。
这句话就像打开滔天烈焰的钥匙,三个字便轻易将裴尚言的理智灼尽。
顾念辞再无法从那一夜里撇清干系,裴尚言没理由骗他,他自然也对这种手段不屑一顾,所以自己喝醉的那晚的确是认出了他?没将他当成任何人。
他脑子里一阵混乱,他们在做到最后一步前他就丢弃所有接受了他?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还是仅仅只是……表面欲望?
那晚的一切顾念辞记不清了,可每个细节都刻在裴尚言脑子里。
在他失控又极尽克制去动作的那一刻,顾念辞所有的话尽数被堵在嗓子里,能出的只剩呜咽,当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顾念辞认出了自己。
谁也不知道裴尚言在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像是脑子里在放烟花,一个个火光炸开,开心和不知所措一点点弥散,直让他头晕目眩。
快干的头落进水池里又被尽数浸湿,顾念辞顾不得胯间松动的浴巾,他起身便欲离开。
可腰却被裴尚言扣住,指尖碰在腰窝处,让本就湿重无法系紧的浴巾更加松散。
顾念辞的挣扎让它彻底松开,浮浮沉沉地漂离两人。
顾念辞仿佛记起什么,那晚他几近脱力,几乎攀不住某个人的脖子,像一个鱼骨,沉入海底的那一刻又被海啸卷起,他跟着浮浮沉沉,在最猛烈的巨浪拍上来的那一刻,他被高高击起,而后重重落下。
顾念辞回过神,腰间的触感清晰又似假象,他启唇,声音是濒临绝望时的冷静:“认出你又如何?第二天早上的谈话仍旧有效。”
裴尚言收回放在他腰间的手,将未漂远的浴巾扯回来,重新帮他系上:“不如何,我留个念想罢了。”
系浴巾的动作于顾念辞而言漫长而难捱,他又丝毫不能挣扎。
防线就这样被不断撕扯,顾念辞急于寻些安全感,他稳住气息,用近乎刻薄的声音说:“裴先生不是想知道魏楠?那我说个关键词,高二那年——东平巷。”
顾念辞说完的那刻只想快些离开,却看到右右从房间里走进来。
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小爪子在略湿的地面上印出了一朵朵梅花。
顾念辞强拉回理智,走时还不想显得太刻意,不忘说:“别泡太长时间,我先上去了。”
裴尚言没多余动作,像是在回想着什么,只是盯着顾念辞的背影说了句,“好。”
右右许是很长时间没玩水,在顾念辞踏上地面的后一秒,伸出爪子拍了拍水面。
可意外在这一刻生,它后肢没站稳,地面湿滑之下,绒球般的身子吧唧一下滚进了温泉池里。
顾念辞反应过来后慌忙去抓,可他忘了右脚还在池水淹没的台阶上,重力不稳之下,人和猫齐齐摔了个彻底。
顾念辞在落水的前一秒,拽住了右右的尾巴,一人一猫像两只咬钩的鱼,翻扑之际溅起了不少水花。
等顾念辞尚未稳住身体的那刻,早先撤离腰际的手再次覆上,裴尚言一手抱着人,一手捞着猫,将这两个极尽狼狈的生物扶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