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门大开,廊道里有些患者家属听见动静站在一旁小声说着什么,助理朝他们解释,一时间人尽数走完。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静谧现了身,狼藉便也现了身。
顾念辞撑着扶手站起来,他觉得手脚软,慢慢走到一旁拿起扫把。
玻璃被扫到一起,相互碰撞的声音不大,在这方空间里却显得异常突兀。
他像个灰败的残兵,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清扫着狼藉一片的战场。
走出门的那一刻,走廊空无一人。
竭力维持的平静表象在近乎脱力的那瞬完全倒向恍惚,顾念辞扶着墙感受着阵阵耳鸣。
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顾爻的死因、顾兰口中的内幕、胡壮壮父亲的反常、她母亲傅槿仪的死……
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被蒙在鼓里,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绝望倾轧而来,他开始想迎头撞上墙壁后会出现什么,是不是真相……是不是解脱……
手紧攥成拳,指尖嵌进疤痕里,没有疼,只有麻木。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在顾兰身上划了一刀,可自己拿着利刃的手也已鲜血淋漓。
“你还好吗?”
身后一道声音,顾念辞看见了胡同的尽头,没有真相,只有深渊……
他摇头:“没事。”
“腿麻了而已。”
商谈结束,裴尚言打算送薛妍回家。
可她却说已经和age通过电话,人待会就到。
骨子里的绅士教养让裴尚言在后知后觉吃了狗粮后依然陪着薛妍在咨询室大厅等她男朋友。
送走了人,原本要走的裴尚言却被助理叫住,她说能不能帮她叫一下保安。
裴尚言不知顾念辞和他所谓的姑母有没有龃龉,但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顾念辞的异常,下意识就觉得是接待室需要保安。
出于私心,他没有离开。
在大厅的长椅上一分一秒都过得那么慢,他看着保安把一个女人带走,却独独不见顾念辞。
直到看见走廊上虚弱异常的人,看他扶着墙,裴尚言觉得这个人下一刻就要倒了。
但他不能上前撑住他,不能把人搂在怀里,不能在他耳边呢喃撑不住就别撑了。
他只能快步走过去,然后慢慢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顾念辞扭头,微红的眼眶勾起,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裴律师怎么还没走?”
裴尚言看着他眼角泛出零星笑意,眼皮显出红色,像是夕阳和星星的同时并存。
他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心虚:“刚刚在陪薛妍等她男朋友,就走。”
顾念辞觉得男朋友三个字被他刻意咬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两个高大的男人挤在走廊,明明是很敞亮的地方,却因为两人的存在稍显局促。
路过的人不时回头看他们,两人站在廊道,他红着眼,这副样子倒是引人遐想。
顾念辞缓了缓神,虚浮的脚步有了力气,他重新打开门。
“进来吧。”
他不再管主宾礼仪,先一步坐下。
对着进门的男人说“抱歉,让你见笑了。”
裴尚言不知说什么好,安慰他,那是他的家事,他不好插手;直接跳过谈公事,又非他所愿。
他稍逊的交际能力如今在此刻显出端倪,他拧着眉重复“你还好吗?”
顾念辞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对面的男人,或许是在为上一句话感到别扭,裴尚言双手交握,拇指不自觉的抠着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