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大老太太也没什么不能摊牌的了。
“不就是死了两个人?戚家早已经赔了钱了事了。你何必抓着不放?那是我的娘家,求到了我脸前来,说我是首辅的祖母,让我同你打个招呼,抬抬手也就办了。这有什么了不得?你就不能抬抬手?不然我回了禹州,回了娘家,哪还有脸面?别说戚家笑话,禹州哪个不笑话我?!”
话说到激动的地方,大老太太一阵喘,却见章纪堂面不改色。
她急了起来,“纪堂,你虽然记在二房名下,但你从小到大,祖母可没待你跟你大哥三弟有半点分别!你身上流的是大房的血啊,我只当你是我亲孙!就这点事,你非要闹这么难看吗?!你就一点都不顾念祖母待你的好?!”
她最怕章纪堂还如之前那样,不说不动油盐不进,就差没下了床来拉扯他。
但他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看住了大老太太。
“您待我的好,就是让我在两房之间处境尴尬,让我从二房拿钱,还要让我在祖父二老太爷死后,把二房的家产也挪去大房,是吗?!”
这话一出,房中陡然惊得落针可闻。
窗外清新的风不再吹进来,浑浊的空气和紧张的气氛盘旋室内。
大老太太惊诧地望着章纪堂,“你、你这是说什么话?!”
章纪堂冷笑连连,已经不想再同她继续把往事说下去,他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停了下来。
“您还是尽快好起来,戚家的事没得转圜,您身子不好也是自己遭罪。”
这话说得冷硬极了,说完,大步离去。
大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歪到在了床上。
“造孽!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都是造孽!”
可她再喊,章纪堂也不会回来了。
戚氏回来看到的状况,还不如之前。
大老太太悲从中来又急又气地昏倒了,自然又叫了大夫来救治。
章纪堂却身心俱疲,径直离开了客栈。
沈如是不想让首辅尴尬,便去街道上转了一圈。不想被打闹的小孩溅了一身的脏水,只好回去换衣裳。
她想着悄悄地换了,再悄悄出去,不会打扰到章首辅。
可偏偏,刚回到客栈门前,就见章纪堂脸色冷峻地迎面走来。
沈如是惊诧于这是闹崩了?正要同他行礼,他却转身往另一条路上去了。
沈如是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楼上,章纪培正在窗边往下看,沈如是犹豫了一秒,转身跟上了章纪堂。
男人大步在前,走得飞快,沈如是一路小跑跟着,也不知章纪培的目光散没散去,一直没敢停下来。
就这么一路跟着章纪堂跑了半刻钟,到了一片山涧地带,碎石满地,才行速减缓。
这里没有章纪培看了,可沈如是又不能半路抛下首辅,仍旧只能跟着。
碎石满地,荆棘丛生,沈如是一不留神,就被荆棘划破了衣裙。
裙摆划破,发出撕拉一声响。
在溪水轻流的山间,极其响亮。
前面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沈如是尴尬地揪着裙子站在路边,她看向停下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