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仪也不客气,直接请他在院子里坐下,说:“这么晚了,傅师兄有什么事吗?”
傅铭是来还炼丹笔记的,神情激动说:“舒师妹,这些炼丹笔记对我帮助极大,真是多谢你了。你可知道留下这些笔记的前辈是谁?这位前辈炼丹造诣极高,不少言论发人深省,不啻于授业恩师。我资质愚钝,难以望其项背,然而从中受益良多,心里极为仰慕,希望舒师妹能告知这位前辈姓名,日后也好祭拜一番,不枉前辈留下的这番遗泽。”
舒令仪翻看着重新誊抄后的炼丹笔记,感动于他的诚意,竟然因为几本炼丹笔记想着祭拜“主人”,可见其为人温良恭谦,实乃君子,倒是不好再瞒着他,说:“傅师兄,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实在是另有苦衷,并不是故意隐瞒。”说着找出原版炼丹笔记给他看。
傅铭看见扉页上“舒羽宾”这个名字,浑身一震,喃喃道:“原来是有炼丹奇才之称的云容仙子,难怪这炼丹笔记里有许多丹方跟世面上的不一样,想来都是她自己改良的,还有元神丹,根本就是她自创的。我真是深入宝山而不自知,回头一定要好好祭拜云容仙子。”手里摩挲着那原版炼丹笔记,心痒难耐说:“舒师妹,这云容仙子亲手写的炼丹笔记,能不能再借我看看?我保证看完就还,一定不会弄坏的。”
舒令仪想了想说:“傅师兄,看在这炼丹笔记的份上,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
傅铭以为她问的是炼丹上的事,忙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还记得星月之争那会儿,大家还在苍溟城的时候,我向你打听太微宫的事吗?”
傅铭点头,“当然记得,我当时还说,你好端端的打听这个干嘛,原来你发现的是云容仙子的洞府,难怪你对太微宫的事如此感兴趣。”
舒令仪也不解释,“我才知道,原来太微宫一战,除了极意观,溟剑宗也参与了。”
傅铭叹道:“我平生只会炼丹,门派大事一概不知,二十年前我还只是个刚刚筑基的小弟子,并不清楚为何会发生太微宫一战这样惨烈的事情,还是事后从傅家长辈那里得知,其实溟剑宗从头到尾都在兴风作浪,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太微宫覆灭后,极意观跟溟剑宗还打了一架。”
“为何打架?”
“无非是为了太微宫留下的城池、灵石、土地、出产这些。”
舒令仪冷笑一声,“原来是分赃不均。”
傅铭神情有些尴尬,“太微宫一战,极意观损失惨重,冲锋陷阵在前,无数弟子伤亡,甚至连掌门都陨落了,事后除了分到上邺城、奇莱山等这些带不走的城池土地,其他绝大多数好处都被溟剑宗抢去了,可谓是元气大伤。而溟剑宗刚好相反,暗中谋划,混水摸鱼,抢先一步将太微宫洗劫一空,后来又强行霸占了玲珑矿,趁势崛起,威名越发煊赫。”
“玲珑矿?”
“玲珑矿是出产灵石的上等矿脉,乃太微宫最重要的资产,溟剑宗便是冲着这座玲珑矿来的,后来果然开采出了大量灵石,溟剑宗也因此兴旺起来,一跃成为天下第一派。这些都是门中长老在背后嘀咕,大骂溟剑宗厚颜无耻,我偷听到的。”
舒令仪听的悲愤不已,太微宫就是毁在这些丑陋的欲望之下吗?
傅铭见她脸色不好,声音不由得放低,弱弱说:“太微宫一战,天下人都说极意观是罪魁祸首,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尤其是何掌门的突然陨落,整个门派伤筋动骨,人心惶惶,极意观从上到下乱了好一阵子,之后也全无何掌门在世时的威风。想想也知道,二十年前极意观和溟剑宗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哪像现在,几乎被溟剑宗压得抬不起头来,甚至别人在自家门口设立驿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舒令仪明白了,太微宫一战,看似是极意观挑起的,其实真正落得好处的是溟剑宗,面无表情说:“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当年极意观怎么对付太微宫,如今别人就怎么对付极意观,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无论傅铭怎么粉饰,在太微宫一事上,极意观终究是站不住脚,露出讪讪的表情,生硬的转过话题,“唉,说到太微宫,我曾经还见过扶苏真人一面呢,其人俊秀儒雅,风度翩翩,令人一见难忘。”
舒令仪听到这话,心里一酸,几乎流下泪来。
两人一时无语。最后傅铭语气低沉说:“我对太微宫的事一直深感愧疚,如果可以,我希望太微宫所有人,还有何掌门、傅爷爷他们全都好好活着,像云容仙子这样的炼丹奇才,不该陨落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中。”
舒令仪仿佛难以承受般,忽然站起来,扔下他一个人,头也不回走了。
傅铭没有计较她的失礼,看着舒云容的炼丹笔记,想到太微宫和极意观之间的恩怨,心情十分复杂,忍不住唏嘘长叹,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第81章下山游历(上)
傅铭走后,舒令仪又是伤心又是愧疚,喃喃道:“我真是不孝,傅师兄因为炼丹笔记都想着祭拜云容仙子,而我竟然从来没有祭拜过父母家人。”想到父亲、母亲、哥哥他们在九泉之下这么多年,没有享受过人间一丝香火,自己真是罪该万死,不由得泪流满面。
笙歌想起太微宫的惨状,亦跟着呜咽不止。
舒令仪强忍悲伤,不再拖延,立即找出灵果灵酒香烛丝帛等祭祀之物,出了院子,御剑来到后山山顶,寻了一处空阔平坦之处,点上香烛,摆上灵果灵酒,焚烧丝帛。因太微宫位于灵飞派北面,她便手持清香,对着西北方向长跪不起,模模糊糊想起儿时父母的音容笑貌,自己可谓不孝之极,心中又愧又痛,不由得痛哭出声。
正伤怀难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舒令仪满脸是泪转过头,哑声问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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