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小岛范围,景白敏锐察觉这片水域灵气浓郁许多,像是有法阵在运行。钟令仪说:“这里水面看似平静,其实底下暗流汹涌,危险得很。洛河看起来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气势越是磅礴,大家越是小心,出事的人反倒很少;而神女湖,风平浪静,看起来温婉无害,每年失足的人和动物却不知凡几。听说这里有一处水域深的跟无底洞似的,天气不好,风雨交加之时还会呈旋涡状,像是要把整个湖水都吸进去,情状十分恐怖。我是从来不敢在这里下水的,一般都是在长岛那边玩。”
景白听的若有所思。
钟令仪把船停在小岛边,两人登上木制的栈道,穿过一条小路,一块空阔的平地上矗立着三三两两几座石砌建筑,不像太微宫那般华丽精巧,这些建筑大都朴实无华,坚固牢靠。钟令仪说:“这地方是专门给我娘炼丹炼器用的,炼丹炼器你也知道,最容易发生意外了,里面的东西不是石头就是金属做的,只要不会一把火烧没了就行。”又问景白,“想不想参观一下我娘的炼丹房啊?”
钟令仪带着景白长驱直入,守门弟子自然不会拦她,来到里面舒羽宾的炼丹房,拿出自己的双环玉扣,防御法阵竟然纹丝不动。她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大呼奇怪,抓住一个守门弟子问:“我娘什么时候换了法阵?”
这时负责小岛守卫的高中甫走来说:“夫人说你上回进去偷了许多丹药,光是大还丹就摸走了三瓶,怀疑你拿去卖了,还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因此特地换了法阵。”
钟令仪气道:“出门历练,还不许我多带些丹药吗?我娘也太过分了,我现在又不会跟小时候一样把她的炼丹房弄的乱七八糟。”小时候都不防她,任由她进出,现在倒来防了,钟令仪简直莫名其妙!
高中甫耸肩说:“姑娘,你跟我说没用,我也没有打开法阵的玉牌。”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施施然走了。
钟令仪气得站在那里好半天没说话。
景白说:“我们回去吧。”虽然他有些好奇云容仙子的炼丹房有什么不同,以致于炼出的丹药千金难求,不过不看也没什么要紧的。
“不行,我娘好不容易不在,今天我一定要进去!”钟令仪没有离开,而是跑到旁边一间石室,用双环玉扣打开防御阵进去。里面是布置简单却舒适的一间小卧房,坐北朝南,光线明亮,有床有榻,桌椅俱全,桌上有茶具,窗台上放了一盘灵果,使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果香。钟令仪环顾一圈,拉开抽屉四处翻找,又跑到床边,先是掀开枕头,然后抖散被子,最后翻开褥垫,如愿找到一块玉牌。
钟令仪拿着那块玉牌得意洋洋说:“我娘做事向来小心谨慎,重要事情习惯做两手准备,以防万一。炼丹房新换的法阵玉牌,她肯定随身携带,另外一定还有备份,自然是要放在触手可及之处,我娘炼丹厉害,藏东西可不怎么高明。”
景白无言以对,怪不得云容仙子会说出“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样的话。
钟令仪用新找到的玉牌嵌进炼丹房法阵,里面防御阵果然打开了。比起寻常炼丹师的炼丹房,舒羽宾的炼丹房也没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地方大些,架子上摆放的珍稀灵草多些,最醒目的是地上依次摆着九个大小不同的丹鼎,大的比人还高,小的只有巴掌大小,各种成品半成品的丹药就那么随便放在架子上,连个标识都没有,也不知具体都是些什么丹药。
钟令仪小声说:“这里的东西不要乱动,我娘连灵草位置摆的不对都能发现,你跟我到后面来。”
进入后面的隔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排排的架子上分门别类摆满了各种炼器材料,金属、骨器、玉石木料乃至妖兽内丹、皮毛、鳞片无不应有尽有。钟令仪说:“外面的人只知道我娘擅长炼丹,其实她对炼器也很有天赋,我今天就是要找她以前练的一面镜子。”翻箱倒柜半天,却没找到,皱眉看着地上专门用来炼器的一方水云鼎。她催动灵力,将水云鼎里的灵泉抽干,然后按下其中一个开关,水云鼎慢慢移开,露出下面一间密室来。
景白万万想不到炼器鼎下居然藏有密室,见钟令仪没有阻止他进入,实在耐不住好奇,跟进去看了一眼。密室里藏的都是一些珍稀丹药和罕见法器法宝,而景白却被密室架子上一颗悬空放置的“眼球”牢牢吸引住了目光。那眼球中间是一团流动的黑色,不知什么材质,仿佛是世界上最纯净最无暇的黑色,只看一眼便要迷失其中,周围缠绕着一圈犹如实质的白雾,聚而不散,整个形状呈椭圆形,因此看起来像是一只眼球。景白感觉这“眼球”灵力虽然微弱,却散发着一股浩瀚深邃的气息,仿佛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初便在那里,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敬畏之感。
钟令仪找到一面八卦形的镜子揣进怀里,见他直直盯着那“眼球”看,漫不经心说:“那个是我娘新炼出来的回天珠,里面那团黑色是什么混沌之气,我娘一直不知道怎么收服它,琢磨了好多年,终于给她想出了办法。这个东西是为了我爹顺利进阶炼制的,听说对元婴真人有好处,咱们修为太低,根本用不着。好了,东西找到了,我们走吧。”
景白一边惊叹于云容仙子的天纵奇才,一边又对钟令仪的不以为意痛心疾首,一脸正色说:“你知道对元婴真人有好处的天地至宝,这意味着什么吗?”到了元婴真人这个阶段,寻常丹药法宝等有助于修炼的外物都已失效,若想继续进阶,唯有埋头苦修,寻求突破。元婴真人道法高强,有移山倒海通鬼神之能,如此逆天法术,带来的后果亦十分可怕,许多元婴真人的陨落并非是死于敌手,更多的是毁于走火入魔,自我疯狂。而有助于元婴真人进阶的至宝,防止其修炼过程走火入魔甚至陨落,钟令仪却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景白怀疑她根本就不知其中轻重。
钟令仪静静看着他,“这是我们太微宫的秘密,你会说出去吗?”
景白浑身一震,万万没想到阿如竟如此信任他,心上像是突然多了一把枷锁,以手指天,一脸郑重说:“我景白在此发誓,若是泄露半个字,来日定遭天遣,魂飞魄散——”
钟令仪打断他:“好了,这不就得了,你又不会说出去,带你来又有什么关系。”
景白摇头不止,说她:“钟阿如,你以后行事能不能稳重些,万万不可如此轻率——”
钟令仪拽起他就走,回头做了个鬼脸,“因为你是景小白,所以我才带你来,别人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第46章家贼难防(下)
从湖心岛出来,两人还是划船离开。钟令仪拿出那面好不容易找到的镜子,说:“这面镜子叫八卦镜,不过我都叫它窥视镜,我娘成天泡在炼丹房,小时候没工夫管我,便专门炼制了这个东西,拿它来监视我,看我有没有好好修炼,有没有调皮捣蛋之类。以前我对它可谓是深恶痛绝,不过现在却是如获珍宝,用它来窥视别人,好玩得很。”她趁景白没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取了他手上一滴血滴在镜子上,然后默念口诀,催动灵动,镜子忽然发出一团亮光,里面出现景白坐在船上欣赏湖景的画面。
钟令仪看的掩嘴直笑,“看得好清楚啊,就跟照镜子一样,纤毫毕现,小白,我才发现,原来你眉毛这么浓啊。”
景白脸色不悦,掐了个手印,一道紫光向着八卦镜激射而去,镜面顿时一暗。
钟令仪叫道:“哎呀,你干吗,就我这点灵力,船还没有靠岸,八卦镜就要支撑不住,你着什么急嘛!”
景白黑着脸说:“不许拿它捉弄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也不许窥视别人。”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这个是用来看住显儿的,他最喜欢躲猫猫了,省的大家一天到晚到处找他。”钟令仪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想我不捉弄人,费这么大的劲儿找这个东西出来干嘛。
景白闻言放下心来。
两人刚回到太微宫,何蕴便迎了上来,见钟令仪手里提着一网兜的藜草,笑道:“重光道友,阿如,你们这是去游船了?怎么也不叫上我啊?丢下我一人在此,着实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