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伯爷夫人心疼地搂住段齐彦,拿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又怒道:“阮老爷,今天本来是说亲事的,可我儿却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你要是不给个交代,别说这亲事了,日后往来都难!”
阮老爷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的脸板得愈发冷硬了,口中斥责道:“静漪,你真是…真是犯了大事了!”
阮静漪跪在地上,语气颇有些委屈:“父亲,我好好地坐在院子里读书,此时有个陌生男子跑进来,鬼鬼祟祟地偷窥我,我当然害怕了!”
一句话,就将阮老爷噎住了。
静漪一直坐在院子里,动也没动过,是段齐彦主动跑去她的桃苑。正经君子,谁会往姑娘家的闺房里跑?
一旁的伯爷夫人一听,怒火朝天道:“臭丫头,我儿齐彦素来知礼懂事,怎么会做出你说的那种事?他至多是迷路了!”
“就算迷路,也不至于迷到内院来吧?”阮静漪说,“桃苑地处后院深处,一般人可迷不进这里。”
闻言,伯爷夫人的话卡了壳。的确,方才他们听闻段齐彦失踪了,一行人便匆匆赶了过来。从正厅到桃苑,一路上岔路不少,曲折弯绕,很容易迷路,轻易到不了此处。
阮老爷目光一转,心底已经有了些门路。他瞪向韩氏,说:“夫人,我记得,是你的丫鬟负责给段小公子引路的吧?你把她叫过来。”
闻言,众人像是被提醒了,你一言我一言,说起了那丫鬟的不是。
“我看,就是那丫鬟把小公子领到这里来的。”
“到底是迷路,还是有心人设计,问问那丫鬟不就清楚了?”
“搞不好是那丫鬟自己心怀鬼胎呢!”
听了众人的议论,韩氏面色微白,颤颤道:“这,莫非是喜儿…存了坏心思?可是,她从来勤快懂事,没道理呀……”
说话间,负责引路的丫鬟便被家丁们扭着送了上来。
说是丫鬟,但年纪其实有些大了,二十几快三十岁的模样,容色也平平。阮老爷与韩氏夫妻多年,却不大记得这个丫鬟的面孔,可见她并不是在韩氏身旁伺候的。
韩氏白着面色,轻声道:“喜儿,我派你带段小公子去见秋嬛,你却说段小公子不见了,这中间是发生了些什么?”
喜儿一副面色木讷的样子,垂着目光,不言不语,把嘴闭的紧紧的。
这副模样,一看就有鬼,阮老爷抬起手来,指着喜儿,严肃道:“给我好好地盘问,一定要问出个一二三四来!”
几个健实的家丁齐齐喝了声“是”,朝喜儿走去。
这些家丁长得粗蛮可怕,显然不会怜香惜玉。喜儿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忙不迭地扣起了头,带着哭腔大喊道:“老爷息怒!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呀!是,是大小姐吩咐奴婢这么做的……”
众人皆目光一凛。伯爷夫人尤其恼火,她疼爱儿子,此刻被怒意冲昏了头脑,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冲着阮静漪便道:“好啊,当真是你这个丫头。齐彦看不上你,你就设计陷害齐彦,还敢打他,真是好狠的心……”
这些话颇为不客气,一句一句,和箭似的。
在伯爷夫人的斥责声里,韩氏细心地问:“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如果你是冤枉的,我一定给你做主。”
喜儿攥着裙角,身子微微颤抖。她起初不言不语,片刻后才淌下了一滴眼泪:“夫人,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的弟弟犯了事儿,在外头被抓了。大小姐说,她可以将奴婢的弟弟保出来,只要我按照她的话做……”
停顿片刻,喜儿拿袖口狼狈地擦擦眼泪,道:“大小姐说,她仰慕段小公子已久,请小公子过来,也不过是说说话,表达爱慕之情,不会做别的。奴婢要是早知道,大小姐会这样狠心报复小公子,那奴婢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说罢了,喜儿便哭倒在地。
喜儿虽然哭的厉害,但说话倒是条理分明。这样一番哭诉,众人似乎都已理清了事情的由来。阮老爷再看阮静漪时,面色已沉得可怕了。
“静漪,你——”阮老爷一脸又恨又痛,手掌掐得死紧。
跪在地上的阮静漪皱了皱眉,面色镇定地说:“父亲,我没有。”
“喜儿都这么说了,莫非还有什么隐情不成?”阮老爷怒道。
就在这时,一旁的梧桐树后传来一声怯怯的嗓音:“父亲,事情不是那样的。”
众人愣了愣,朝树后望去。只见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慢慢地从梧桐树影里挪了出来。她十四五岁的年纪,脸带着苍白病态,整个人娇小无比,藏在树后,竟无一人所觉。
原是阮家那位久病不出的四小姐,阮雪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