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侧过头,没有去看她的眼睛,道:“你睡了一天,现在两个团的人正在一寸寸地找,我一定会把糯糯带到你面前来的,别着急。”
她怎么能不急?已经两天了。
徐婉苦笑,“你不知道,糯糯从来没有都离开过我这么久,她现在一定在哭着喊妈妈。我现在必须得去找她。”
糯糯可以一直没有父亲,却不能一刻没有母亲。她们母女两是怎么在异乡相依为命,艰难谋生,他是不会知道的。
徐婉边说着边撑着起身,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却也挣扎着起来了。
哪知他突然靠过来,面无表情地隔着被子将她的肩按下去。
徐婉不解,睁着眼瞪着他。
她那双曾经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此刻有好几条红血丝,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倔强。
孟钦和其实心情也不好,一刻钟前才从审讯室里出来。不过他语气也还克制,将不好的情绪都压制住,平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去哪?好好养病。你放心,糯糯没找到,我哪都不去。”
她原想说她并不在乎他在哪。
可他刚才那么说,徐婉才意识到他在这是撇下了他的婚礼的。
如果他没有来这里,他已然是别人的丈夫。徐婉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无名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没有戴上任何戒指。
徐婉素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于是语气也客气了些,说:“陈立在哪?让他过来吧,我那边还有人。你有别的事,可以先走。”
听她这么说,他眉头又紧了几分,声音转冷:“陈立?我让他先走了,这里是军事重地,他不能留在这。”
留着她在这不让她找糯糯,又擅自叫走了她的人,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徐婉有些恼了,孟钦和看了她一眼,道:“糯糯虽然现在还没有找到,但是有线索了。”
“什么线索?你是不是知道糯糯在哪了?”
他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将床头柜上的药端过来,道:“你暂时不必知道,先把药喝了。”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她是个识趣的人,若是旁的,他那些要事她绝不会多嘴一句,可如今却关乎她女儿的性命。她哪里能暂时不必知道?
徐婉没有再说话,趁他侧身去拿药的时候,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只是这个时候,她突然才发现她身上此时并不是先前那身旗袍,而是套了一件男人的衬衣在身上,再无其他。她穿成这样能去哪呢?
这房间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张书桌,书桌的右侧是整个南三省的地图,显然他在这个营地的房间。
他已然是一个要和他心爱的未婚妻结婚的人,却这样把她留在他的卧室。
徐婉将被子拉到了胸前,她的身子微微发着颤,脸一片胀红。
孟钦和回过头见徐婉发颤,原以为她是冷的,不知她为何坐起来,想扶她躺回去,却听见她冷冰冰问:“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他稍愣了一下,不成想她是在在意这个,只说:“你昨天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这里没有女人的……”
孟钦和话音未落,被徐婉打断,还是同一个问题:“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是我怎么了?”他原做好了她因为糯糯会与他争吵,与他哭闹,却不曾想她会在这件事上要与他置气。
“没怎么。”她冷笑起来,“孟二少,我只问您一句,如果昨天这里躺着的不是我,是这世上任意一个身世清白的女人,您也敢这样理直气壮地脱她的衣服吗?”
“如果这里躺着的不是你,那我就不用管她的死活。”他说完,转过身就往外走。
徐婉也不再与他辩驳,仰着头靠在床头,神态疲惫到了极点,“是不是一个人一辈子,只要走错一步,永世都不能够翻身了?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想怎么补救,都是没有用的。连同她的孩子,也要被她连累。”
他原本已置气往外走,听她这么说,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她仰着头,眼泪正好从她脸上滑下,顺着她的脖子流下去。
有些事他知道她会在意,只是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在意,她看上去是那么要强的人。
徐婉并不想要谁怜悯她,更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侧过身去,将脸转向里去。只是那脚步声慢慢朝她过来了,在她的床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