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彻底底,得到了解脱。
当日,许多达官贵人前来凭吊致意。
有人说赵晋无情。恩师托付,要他照顾寡女,临了,他当了甩手掌柜,连个名分也不肯留给她。
有人说商人重利,卢氏死了,卢家无用,故而弃若敝履。
赵晋没有解释。
他来得很迟,人群几乎都散了,只有卢青阳一家,还在坟前哀声痛哭。
卢织懿远远看见赵晋,忙拍了拍父亲的肩,“是赵姑父。”
卢青阳站起身,上前迎着赵晋,“谢谢,谢谢您能过来,送疑霜最后一程。”
卢氏去的时候,卢青阳是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坟前放妻,他知道赵晋要背多少骂名。
赵晋点头致意,说“节哀”。很奇怪,他原本应在卢青阳这个位置上,替发妻操办丧葬事宜,他应穿孝守在灵堂,谢来客致意。此刻他却跳脱这些繁冗之外。卢氏解脱了,同时也解脱了他。
一切画上句点,倾城倾国颜色,最终归于黄土。
香魂一缕,白骨一堆,韶华易逝,人是多么脆弱的动物。
他立在坟前,本想说点什么,搜寻遍脑海,却发觉自己对卢氏,竟一句话也不需交代。
他在斜阳下转身离去,那些相互纠缠折磨,彼此消耗怨怼的过往,都在卢氏终于重获自由后,化为坟上一缕烟。
风一吹,就散了个干净。
——
赵晋忙起来。
经由上回事后,许多事需出面处理。
当初鸨母要把秀秀送去伺候的,是兴安侯的义子段鸣。赵晋拖章星海做中人,将其请出来喝了一顿酒。
为平对方怒气,他送了不薄的银资。
自然这些事,没必要让柔儿也知道。他是个很称职的守护者,外头的事,一向不叫内眷费心。
但柔儿自然也能猜到他定然损失不小。她很内疚。
孔哲托她帮忙照顾秀秀,她一边要忙着在铺子里做帮工,一边要顾着客栈里的病人,两头奔忙。从那日和赵晋分开,至今俩人还没再见过。
孔哲独自去打听程郁的宿处。
秀秀掌握的消息有限,只知道当日他是为了争抢京城某富户人家少爷的西席之位来的京,至于在哪儿下榻,连她也不知道。
孔哲一间间书院打听过去。夫子们大多相互都认识,前些日子谁家招揽过西席,也多能打听出来。
他从外头回来,一直逃避着秀秀的目光。
她眼尖,瞧见他下巴上有伤,“你这是怎么搞的,跟人打架了吗?可找到了程先生?他人在哪儿?”
“没有。”孔哲有气无力地道,“大海捞针,哪有那么容易,你还病着,多歇几日吧,别急。”
她怎可能不急?心里强忍着怒气,不敢还像从前那么对他发脾气。自己利用他的事被揭穿,多少有些心虚。
柔儿觉得自己不该在这儿,替她掖好被角收了药碗,“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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