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树胡同,柳葳也笑成了二傻子,他把柳凌摁在椅子上不让他动,自己和程新庭掌勺做饭:“五叔你今儿相当于新郎官,不能干活,你今儿的任务就是歇、吃、乐。”
柳凌也没太坚持,他怕自己会失手,一下倒进二斤油去。
柳葳正给肉丝拌糊,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柳凌和满眼笑意看着柳凌的柳魁说:“伯,五叔,您俩去打电话呗,挨着打,俺小叔,俺三叔,俺六叔;俺妈跟俺四叔我打过了,您就别管了。”
柳魁说:“您三叔今儿有会,我给他发了信息了,您六叔那儿现在天还没亮咧,您小叔那儿现在快半夜了。”
柳葳说:“现在就算是后半夜,俺小叔跟猫儿也睡不了啊,打个电话叫他俩提提精神,还没恁熬慌咧。”
柳魁看看柳凌:“你觉得咧?”
柳凌站起来:“走,去给幺儿打。”
——
柳氏农场,大雪纷飞,小婴儿响亮的哭声响彻雪原。
主卧的床上,红灰条格纹的被子中间鼓着一个大包,柳侠正在里面蜷成一团,用被角捂着耳朵,抵御柳石的魔音灌耳。
窗子打开了一扇,窗外的雪景在路灯的光影里清晰可见,雪花大团大团地在风中翩翩飞舞。
柳岸站在窗前,左臂弯里躺着正闭着眼睛哭嚎的柳石,右手指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一遍又一遍地说:“雪,雪花,大雪,来,宝贝跟爸爸说一遍:雪,雪花,大雪……”
柳石:“啊哇哇……啊哇哇……”
柳岸:“雪还可以组成其他词语,比如:小雪,下雪,雨雪霏霏,来,宝贝跟爸爸说一遍,雪,小雪,下雪,雨雪霏霏。”
柳石:“啊哇哇……啊哇哇……”
柳侠崩溃,扯掉被子跳下床,气势汹汹地伸出手:“把他给我,给他放他他哩小床上,叫他独个儿去客厅哭。”
柳岸笑着把柳石抱高一点,低下头亲亲他的小鼻子:“宝贝,不敢哭了,再哭您爹就把你独个儿扔客厅啦。”
柳石被亲的时候停了一下下,柳岸一离开,他就接着“啊哇哇”地嚎。
柳岸笑着看柳侠:“叫你去别那屋睡你不去,搁这屋你又睡不着,孩儿才这么大一点点,你跟他置啥气咧?”
柳侠气得搓手:“我不是跟他置气,我是想骟他咧。”
柳岸呵呵笑,抱着柳石转了个身,顺手拿起一条毛毯往外走:“你快睡吧小叔,他哭得差不多了,去走廊里悠一会儿,可快就睡着了。”
电话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柳侠高兴地冲向客厅:“电话电话电话,肯定是您大爷爷跟您大伯睡不着给咱打哩。”
可能是柳侠跑动的声响比较大,柳石忽然不哭了,睁开眼若无其事地看着柳岸,除了眼角的泪花子,一点看不出他一秒钟前还哭得声嘶力竭。
柳岸笑着亲了下他的小脸蛋:“你个气人精,真会闹人,听见去外头可不哭了?”
柳侠抱着电话坐在沙发上,嘴巴咧到耳朵根儿:“大哥,啥事儿?我咋听着你这么高兴咧?”
柳魁:“今儿清早咱伯不是去您震北哥他家了么,呵呵,现在马上就回来,跟您震北哥一块儿。”
柳侠愣了楞,然后马上跳了起来:“啊——,咱伯马到成功,震北哥他爹同意了?啊哈哈哈,同意了同意了,胜利了胜利了,大哥,俺五哥咧?你叫我跟俺五哥说说话。猫儿,快来,您五叔跟您震北叔哩事儿成啦,啊哈哈哈……”
柳魁看着柳凌哭笑不得地摇头:“这都当爸爸了,还跟个小孩儿样,这可咋弄?”
柳凌微笑着接过话筒:“没事,有猫儿咧。”
柳岸过来了,柳侠想接过柳石,他摇摇头:“没事,我抱着他打,他要是哭,正好叫俺大伯听听。”
昨天晚上,柳长青、柳魁送走了陈震北后,给他们打了电话,柳侠和柳岸想让柳长青和柳魁听听柳石的声音,这小东西平常除了哭嚎,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啊啊”着自己玩,可今天中午犯邪了,这货一点声音都没有,柳侠和柳长青说了十来分钟话,柳岸就在旁边坐着听,没抱他出去,他也不哭。
柳侠把话筒放他嘴边,逗着他想让他发出点声音,他只顾忙着啃话筒吃,不哭也不闹。
柳侠把话筒拿开,把屋门打开故意让他能看到外面,指望他急着出去会嚎两嗓子,他却无辜地看着柳侠吐泡泡,简直乖到不行,把急于给父亲和大哥炫耀的柳侠气得都想给他一巴掌,把他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