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冬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肯说话,最后甚至说不出话。喻乔山把他送去疗养,大半年后终于恢复,整个人却已经瘦得脱了形。回到家中的喻冬发现,父亲已经再婚,他隔壁的客房住进了“哥哥”,不认识的女人在家中出入,俨然女主人。
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喻乔山恩准他不必称呼女人为“妈妈”,但必须叫喻唯英哥哥。喻冬干脆不吭声,紧紧闭嘴,像是要把这种沉默永远保持下去。
“是我自己提出要到外婆家来的。”喻冬把脑袋埋在手臂里,闷声闷气地说,“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一想到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就要被喻唯英夺走,他又气又沮丧,肩膀微微发抖:“他们还要抢我东西……”
宋丰丰呆呆听完,只觉得自己在听一部剧情狗血的电视剧简介。
但剧里的人是他朋友,是喻冬,他坐在喻冬身边,忍不住拍拍喻冬的背:“那什么公司……你现在能管吗?”
喻冬闷闷回答:“不能。”
宋丰丰的思维很直接:“你以后能管吗?就成年之后,大学毕业之后?”
喻冬慢慢抬头,惊奇地看着宋丰丰,仿佛听到了一个傻问题:“当然能。”
他眼圈发红,睫毛都湿了,宋丰丰怜悯地抓抓他头发,喻冬没躲开。“它现在还是你的吗?”宋丰丰又问。
喻冬擦擦眼睛:“是我的,但是有一部分被他拿走了。”
宋丰丰:“那你以后再拿回来不就行了?现在没办法管,他们要拿走你也阻止不了。既然这样,就以后再抢回来咯。”
他认为自己的思路是非常有道理的,就像古惑仔抢地盘一样:地盘永远在那里,有时候易主也是没办法的事。真正的大佬不会唉声叹气哭唧唧,而是卧薪尝胆,苦等机会,在合适的时机带上忠心耿耿的马仔,一路砍过去,重新做大佬。
喻冬想了想:“……有点道理。”
宋丰丰很少从他口中获得过肯定,顿时高兴得不得了:“你现在做不到,以后做得到就行了嘛。”
喻冬觉得这句话很耳熟:“这话谁讲的?”
“佟老师。”宋丰丰说,“她劝我好好学习时都这样讲。”
喻冬哈地一下笑了。被宋丰丰这样搅和,他心头的不快消散了很多。自己现在是无能为力,但以后呢?以后的事情,喻乔山和喻唯英也都料不准的。
“我中考一定要考到前三名。”喻冬告诉宋丰丰,“我爸希望我去读华观中学,但我不想和刚刚那个人做校友。我爸很固执,他说除非我考得特别特别好,才会让我自己选学校。你懂得,只有考到前三名,市三中的人才会对我有兴趣,那时候我就有选择的权利了。”
宋丰丰顿时明白:“那是得好好考。”
他这时候才发现喻冬脸上有渐渐浮现的巴掌印,是刚刚被喻唯英打的。打的正好是右脸颊,看那痕迹,显然是很用力了。
“你脸疼吗?”宋丰丰紧张了,“耳朵呢?耳朵疼不疼?能听到我声音吗?”
喻冬揉揉脸,自己倒没觉得严重,只是宋丰丰的问题让他特别无力:“能!我说一万遍了,我没聋。”
“你太会说谎了,我不信你。”宋丰丰起身拍拍屁股,“我帮你涂药?”
“我以后绝对不骗你,行吧?”
宋丰丰稍觉满意:“那当然可以。”
没了心理负担,喻冬在十二月中的五校联考里,嗖地蹿成了总分第一。
佟老师找他谈话,教导主任和校长也找他谈话,个个都让他继续保持,不要有负担。不起眼的十六中可能会出一个中考状元,这是建校以来的头一回,校长的地中海发型看起来都噌亮许多。
拿了第一的喻冬没负担,始终稳定保持在前三十名的张敬也没有负担。
这一天,他主动给宋丰丰打电话问他圣诞节准备怎么过。
宋丰丰正和喻冬在家里看点播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张敬聊天。
“圣诞节还去不去教堂?”张敬也在看点播台,这是他每天难得的闲暇时间,“听说今年还会放烟花。”
“去啊。”宋丰丰问喻冬,“圣诞节去不去教堂玩?”
喻冬:“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