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抱住她,把脸埋进她的脖颈之间,怀袖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落在她的锁骨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萧叡闷声说:“你别气我了,袖袖,都最后一天了。”
他满脑子混乱地问:“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早死了,当不上皇帝。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本来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可能被放走,无论是男是女。”
“明明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那天在山上,你跑出看我,总是因为对我有几分感情对不对?”
“你真的狠心抛下我一个人吗?就不能不走吗?”
怀袖被他逗笑了:“您有江山社稷,还有三宫六院,燕瘦环肥那么多美人,您哪里是孤身一个人?别说笑了。”
“后宫那么多美人,现在大概正在骂我霸着您呢。”
萧叡说:“她们又不是你。”
不是的。
她们都是我。无甚区别。怀袖心想,这宫中的所有女人,哪个不是您掌心的玩具?何必还要分个高低上下、尊卑贵贱?
此时此刻,她的身体滚烫,内心冰凉,对萧叡说:“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久了,你已经习惯了我,所以一时觉得会不适应而已。我并不是一个好女子,不会琴棋书画,性子也不够温顺,总是自寻死路。”
“后宫中哪个女子不比我好呢?她们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娇女,解语花,知书达理,无微不至,都将你当成天一样。”
萧叡忍不住辩驳说:“她们只是因为我是皇帝才对我青眼相待而已。”
怀袖回:“你怎么就知道在你未登基之前,你娶了她们,她们就不会爱你呢?多半也会爱你的。”
萧叡被噎住了,怀袖说的是,世上的寻常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他是不是皇帝,嫁给他了,就会当他是天。
锦帐像是围成一个逼仄隐蔽的空间。
忽然之间,异常奇妙地,在此时刻,两人竟然姑且如冰释前嫌了,像是十年前一起躲在冷宫的小屋子里偷情之后互相出谋划策一样,耳鬓厮磨地说起悄悄话来。
似有情,似无情。
怀袖柔声道:“七郎,你且忍一忍,兴许一个月你还会觉得想念我,但是半年,一年,几年,你慢慢地就会忘了我了。”
“我那么微不足道,你是帝王,你得狠心,原我也只在你登基前能帮帮你,你登基之后,我只是累赘。要不是我,你或许早已经儿女成群了,立后也不会耽搁那么久。”
“我虽无意阻拦,但你到底还是在忌惮我吧。”
萧叡沉声说:“我没有,是我自己还没想好选哪位。”
怀袖道:“那您可得快着点了,几家的女儿花期也耽搁不得,人家可都是几朝世家,也不图锦上添花,又不是非要当你的皇后,没得要被您挑肥拣瘦。”
萧叡不作一声。
萧叡紧紧抱着她不放,哽咽着唤她:“袖袖、袖袖。”
听上去可真深情,怀袖想。
萧叡爱的真的是她吗?还是他们少年时的那段好时光?
抑或两者皆是。她也不能将自己和曾经割裂开。
常人尚且会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尤其他还是帝王,权力让他的欲望不断地膨胀,让他什么都想要。
怀袖细细地与他交代了许多后宫里细枝末节的小事。
以前她是不想和萧叡说的,一与他说话就嫌烦,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要说,现在嘛,大概是能走了,反而顾念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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