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穿着鞋呢,要泡温泉就叫人给你换衣裳,”金堂抓住骏达,往边上拖了拖,“不过咱们得先说好,就只泡一炷香,你还小,不能泡久了。”
“一炷香就一炷香,我还要小舅舅你上回给做的小鸭子,”骏达说着就赶紧将外衣去了,又脱了鞋袜,想往温泉里跳。
还是金堂将他抱下来,慢慢适应了温泉水温,才让他自己坐在浅水处玩:“早说了进温泉时要慢慢来,便是凫水也要先活动开才成,这回不听话,明日便不许泡温泉了。”
“别呀,我听话的,”骏达抱着玉书拿来的木头鸭子,正玩的开心,陡然听见这么一句,忙划两下到金堂身边,抱着金堂的脑袋亲了一下额头,“今天是我忘了,对不起嘛,舅公你明天还带骏达泡温泉好不好?”
金堂故意沉吟片刻,才道:“可我才说出去的话,也不能马上收回来,除非你拿什么来换。”
“小鸭子?”骏达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可他看了看金堂的脸色,忙把话又咽了回去,不甘不愿的伸出一根手指,“我写一篇大字?”
见金堂不说话,骏达迟疑的又伸了一根手指出来:“两篇?”
金堂挑了挑眉头,直接扭头不看骏达,瞧着好像是生气了,可他嘴角的弧度,却悄悄上扬了几分。
“三篇,三篇大字,我再读一篇书,”骏达急了,说出来的价码也高了不少。
金堂轻咳一声,放平嘴角,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跟你换了。”
骏达一下就欢呼起来,又拉着金堂一起看木鸭子顺水流。因为骏达还小,玉书让人在汤池出水处装了档板,这小鸭子再怎么飘,也出不去,骏达自己就能捡回来。
等到了约定的时间,金堂准时捞了骏达起身,去将身上衣裳换了。等两人换完,墨书也从长平处回来,还带了不少骏达的书册玩具过来,只说骏达这几日,就叫金堂多费心了。
金堂无法,只能带着骏达看书写字玩闹,直等到要回颍州时,骏达才被长平接走。
回到颍州,长平径自家去,李钺也来同金堂说要回王府去住。金堂劝了两句没成,索性也由他去了。
倒是约莫一旬后,金堂偶然听见玉书提了那么一句。
“这几日县主常下帖子请了孙小姐过府去玩,间或还会直接留宿,”玉书顿了顿,又继续道,“只是我今日往王府送东西,听说郡王也常往县主府上去。我打听了两句,这日子,倒是大都能对上。”
金堂听了这话,才发现自己回颍州后忙着做题册功课,倒是许久没见过李钺了。若真是如方才玉书打听到的,只怕内里还有不少故事。
金堂运笔的手稍停了停,才道:“都是年轻人,说不定就是凑在一处玩闹,过几日我和行知就要回京的,他们表兄妹表姐妹的,可不就要趁着这个机会联络联络感情吗。这样的话,出你口入我耳,便烂进肚子里就是。”
玉书知道轻重,忙一口应了,再不提此事。
只是也就这日下午,墨书来回,说是李钺来了,情绪好似还有些奇怪。
金堂心里一突,忙叫请进来。
李钺进门时,金堂刚搁下笔,正在净手,纸上墨迹都还没干,便道:“是我来的不巧,打扰小舅舅用功了。”
金堂见李钺面上有些倦意,有些伤心,却没带什么恨意,稍稍放心,如常答道:“赶功课算得上什么用功,你来寻我玩,我还有了正当理由能缓一缓再写,正好喘口气。”
见李钺嘴角动了动,实在扯不出什么笑来,金堂不免问:“你这是怎么了,这幅神色,昨儿夜里没歇好?”
“小舅舅,”李钺先喊了金堂一句,才道,“你说我是不是很笨,被人将事情撕碎了揉烂了喂到嘴边,却也还不明白。”
“这倒是件奇事,”金堂心思百转,面上却笑了起来,“你不是从来都一点就透的吗,什么时候被人说得这样详细,都看不明白了?”
李钺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瞧见玉书墨书都在,便让他们去外头守着,才同金堂道:“我娘不是让我回来多和嫦儿说话吗,那时候我们都不明白娘的意思……”
金堂见李钺没继续往下说,只看着自己脸色,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便挑了挑眉道:“你和嫦儿什么时候这样亲近的?”
“也就是这几日,”李钺松了口气,道,“我不是私底下把事情和外祖母说了?外祖母又告诉了大姐。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原来娘是觉得裴二接近我,其实是别有用心,并且手上应当已经有了证据,只是怕我不肯信,又或是日后再轻易落入别人的红粉陷阱,便……便为我寻了个活例。”
金堂见李钺说得如此难以启齿,到底是道:“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小舅舅你也知道?”李钺倏地起身,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金堂,却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自己在原地打转。
“不然你以为那时咱们去庄子上,长平把骏达放到我院子里,叫我带着,还不是怕我忍不住同你说,”金堂说着,又小声道,“你这么想日子没来寻我,我便以为已经过了,哪还知道你们后头还有事。”
李钺听了这话,勉强信了金堂的解释,继续道:“前几日姐姐就同我说,这些日子嫦表姐同我相处,有刻意引诱我,并举了例子出来,可我却不肯信,姐姐就叫我再看几日。”
“可这几日,我也有特意去看,偏偏我半点也看不出来,”李钺说着,情绪渐渐低落下去,“直到昨儿嫦表姐忍不住,自己同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