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大部分人在功成名就之后往往就不愿意想起曾经的落魄低贱,苏家也不能免俗,唯一一个不计较的老苏将军随先皇故去后,现在的小辈们最听不得的便是人家揭老底,说他们祖上做过土匪什么的。
此刻陆惟秋的一句话简直是直捣黄龙,杀伤力非凡。
苏秀可不像杜瑕那般有自制力,脸上黑得几乎要挤出水来,马鞭也高高举起。
眼见两边就要动手,何薇和另一个最有威望的女子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出面打圆场。
而此刻苏秀却已经被惹毛了,也将怒火烧及她们,颜色锐利,话语带刀的嘲讽道:“刚才吵成那般,你们不动,只管装聋作哑。现在我刚要开口,你们就想来当和事佬,晚了!别人买你们的帐,我却不管,我若不给这厮点颜色瞧瞧,她只当我苏家人软弱可欺。你们若是执意瞎掺和,可别怪我的马鞭不长眼!”
被当众下了面子的何薇不免也十分尴尬,可终究理亏,不由本能地将视线转向自家妹子。
谁知何葭对她方才不出声的举动也颇有微词,此刻也不理她。
自家姐姐自己清楚。
她们二人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可不管是现行喜好还是为人处世的方式都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何薇为人圆滑,八面玲珑,这倒没什么,何葭一直以来还挺佩服,因为她自己就做不到,所以觉得这样非常了不起。
可如今这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自家姐姐竟然就因为怕得罪外人而对自己的遭遇置之不理,等到这会儿了,才想起来要自己给她台阶下,这又算什么?
刚才你不帮我,我不怪你,可如今你若带要我转头去帮你,却也是不能够了。
我的亲戚好友都在这边,并且占理,我若再为了你的面子去同她们作对,岂不是自挖墙角?又算个什么人!
见妹妹揣着明白装糊涂,从未丢过如此大脸的何薇不禁有些薄怒,觉得她跟自己离了心,却也如陆惟秋一般,不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眼见多方互不相让,事情已成僵局,在场众人都十分无错,正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时,忽听远处隐隐传来通报声:“九公主驾到!”
现场先是一片喧哗,继而飞快的寂静下来,所有人都顾不上私人恩怨,指迅速的整理仪表,面向那方,准备接驾。
苏秀和陆惟秋恶狠狠地互瞪一眼,前者更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陆惟秋也是豁出去了,不管两人的武力值天差地别,毫不气弱的回瞪一眼。
就见九公主此番前来却并没有带公主仪仗,甚是低调。
大道上已经停了一辆华贵马车,四周金银两色丝线编成的流苏正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流光溢彩,引人注目。马车四角都缀着精致的银铃,略有微风吹过就会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九公主如同富贵人家姑娘打扮,穿着锦衣华裙,梳了个灵蛇髻,额头贴一点飞鸟螺钿。
当日杜瑕进宫托的就是这位得宠的九公主的福,不然以太后、皇后之尊,哪里会想起来见她这么个小人物。
只是那天她虽有幸进宫,可中间基本上都没怎么抬头,还真没看清九公主到底长的什么样,正好借此机会再次打量。
九公主今年十六岁,正是如花的年纪,也是花朵一般的样貌,不算很惊艳,可十分端正,眉目柔和,只带一点笑意就叫人觉得十分亲近。
她的生母贵为当今皇后,年纪又小,又得宠,难得竟不刁蛮任性,只是十分活泼好动,在外名声颇好。
见自己一来,大家就都停下手中活动请安,九公主忙叫大家起来,又笑道:“才去拜祭了祖父,我今儿也是出来玩耍的,你们不必在意我,继续玩乐即可。”
她真的是个非常和气,又平易近人的公主了,这一路走来,但凡看见认识并熟悉的人便会停下来说笑几句,态度和眼神都十分诚恳,丝毫看不出一点勉强。就连说的内容也不是单纯的场面话或是随意敷衍,只叫每一个有幸跟她说话的人都越发感恩戴德,感激这位本该高高在上的公主竟能将自家记在心中。
这是一位礼仪和态度都无可挑剔的皇家公主。
然而因为这群才女的位置就距离公主下车的地方很近,而在公主过来之前,她们又不方便乱走,所以很快的,九公主就依旧带着一脸笑意朝这边过来。
她也很快看见了何薇、陆惟秋和杜瑕这一圈人。
大家再次向九公主行礼,九公主笑吟吟的问道:“在做什么呢?看着好热闹。”
杜瑕心道,确实热闹,确实没什么事会比打架更热闹了。
于是大家不免都有些尴尬,只是在场众人毕竟都是官宦人家,掩盖情绪这类基本技能都十分熟练,并未出现有人告状之类的事情。
九公主也问了陆惟秋几句:“最近天气热啦,老爷子身体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