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瑕在心中打了打腹稿,又想起来方才那番壮美景色,转瞬已有了主意。
众人都不敢出声,生怕扰了她的大作,牧清寒更几乎要憋气了,只还是忍不住伸着脖子瞧。
杜瑕用的不是寻常毛笔,也不是一般作画的宣纸,下笔如飞却形神兼备,不多时就已有了轮廓:但见一片绵延群山中云雾缭绕,山坳里栽种着许多桃树,正值花开,灼灼其华。山上却隐约现出一个人来,正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策马狂奔,只见衣角翻飞,发丝飞扬,说不出的英武逼人。
小燕等人都不大敢继续看,只觉得脸儿上都羞红了,心道姑娘画的可真好,简直就好像这人活在上头,下一刻便要冲破画纸飞出来了。
牧清寒也欣喜万分,暗暗决定回头必然要找一等一的匠人装裱起来,就跟,就跟那大锦鲤一同收藏!
杜瑕正对细节做最后填补,就见阿唐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进来,对牧清寒示意有事。
牧清寒不敢打扰,也提着气出去,过了许久才回来。
这会儿杜瑕也基本弄完,又最后画了几笔,这次才撂下,活动着自己酸痛的脖子和手腕,对牧清寒笑道:“可好了,来看看吧。”
话音刚落,却见对方面色凝重,杜瑕一愣,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牧清寒点头,摆手示意大家出去,这才道:“是出事了,只不是咱们两家的事,你娘家东邻那姑娘的娘没了,自己在衙门口吊死了。”
第六十七章
一听这话,杜瑕整个人都呆了,满眼皆是难以置信,良久才声音干涩道:“怎么会?”
牧清寒先拉着她坐下,这才将小厮打听到的事情原委缓缓道来。
原来那方掌柜生意失败,一应本钱都赔个精光,眼见走投无路,却突然有一日去酒楼买醉之时碰上一个老乡。那老乡也是前些年来开封过活的,因运气好,不过三五年竟赚了几万的银子,如今算是正经起来了。
听了方掌柜醉眼惺忪时吐露的心中烦恼,那老乡眼珠转了几转,竟说愿意借他本钱买卖,利息也只要市面上的三成。不过有个条件,眼下方掌柜已是走投无路,且不说一家老小都等他拿钱家去过活,再这么下去,怕是明年的房租都要付不起了。因此听了这话无疑抓住救命稻草,莫说一个条件,便是十个八个条件也说不得要咬牙应了。
可等那老乡一说,方掌柜却有些迟疑了。
原来对方说的是:“你也知道,如今我家里那婆娘甚是凶悍,管得紧不说,且是个不正经下蛋的母鸡,虽收了两个房里人,也不中用,如今还没个儿子延续香火,家中老娘愁的头发都白了。我记得去年偶然见了你家月娘,小小年纪已然出落得十分花容月貌,不若就许给我,我也正经纳她当个第二名贵妾,必定一辈子衣食无忧。到那时咱们成了亲家,我不光不要你的利息,一发连银子也送与你当彩礼哩!”
方掌柜乍一听时,如何肯依?
他家月娘也才十来岁,可这位老乡已经快四十岁,且还是作妾!
当即也没谈拢,双方胡乱道别,各自家去。
然而接下来几日方掌柜又连连碰壁,眼见着越发捉襟见肘,而女儿过不几年也要说亲,那一应嫁妆却如何凑的出来?不由得动了心肠。
左右女儿都要嫁人,嫁谁不是嫁?再者那人是自己老乡,便现有一份情谊在,也算知根知底了。
再说了,那人年纪虽大了些,可言辞间颇为诚恳,家中也有万贯家财,女儿嫁过去也是享福的……
这么想了几日之后,方掌柜果然意动,又硬着头皮去找老乡。
那老乡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倒是爽快给了他银子,只是又打发一个婆子去相看月娘,得到回信儿后却又有些抱怨月娘双足有些大了。
这会儿方掌柜已经走火入魔,若说原先是对方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此时已经是他迫不及待的往上凑,如何能将到手的银子再还回去?
一看那老乡略有微词,又想起来坊间传言对方尤为中意缠足的扬州瘦马,方掌柜顾不得许多,家去就要叫浑家给女儿缠足。
他浑家一听,吓得三魂去了五魄,只说不行。
且不说那缠足本身就风险极大,苦痛极多,如今月娘也这般大了,早就过了时候,如何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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