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应激反应一般都是真实思想的表达,陈小莲一下子愣住了,作为一名新人,她哪里知道后厨有不让闲杂人员随便出入的规矩,见马建钢反应如此激烈,觉得莫名其妙又分外委屈,脸上竟有些挂不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站在二锅的杨二彪此时正在煎一条鱼,听见了动静,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扭过头来,一看是个新面孔,看到陈小莲一副无辜的样子,好心好意在一旁打圆场“喂,你是新来的服务员吧?找厨师长干什么呀?酒店后厨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来的,下次有什么事给前厅负责人说就行了,让她直接找厨师长,我们之间都有对讲机呢,没什么大事也不用跑到后厨里面来。”
陈小莲心里的委屈突然升级为一股无名火,忍不住没好气地怼了杨二彪“又没人告诉我这些规矩!再说,我怎么不能来找厨师长,我是他的老婆!”
杨二彪的一张油脸上绽开了花“原来是嫂夫人驾到啊,都怪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嫂子,你找钢哥有什么事吗?一般的小事你直接吩咐我就行啦,不用劳驾厨师长。”尽管论年龄杨二彪比马建钢还长半岁,但他却尊称马建钢为一声哥。
“我能有什么事?啥也别问了,你们再做一条红烧鱼吧,我一会儿再过来端。”陈小莲气鼓鼓地说完,扭头就走。杨二彪被晾在了一边,他收回僵在脸上的笑容,悻悻地说“嫂子的心情不好,肯定是上错菜了,要赔给其他客人一道菜,我再烧一条鱼给她吧。”
马建钢用手里的勺子重重地磕了一下锅边,愤愤地斥责道“不要管她,看她怎么收拾残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儿们!还以为在村里呢,不懂一点规矩!丢脸都丢到家了!”
马建钢的恶言恶语其实包含了几层真实意思,一是陈小莲正如冯丽丽所预料的,根本没有能力接替人家的工作,刚一上场子就惹了麻烦,得罪了客人还赔了钱;二是如果养成坏习惯,经常不打招呼就跑到后厨来找他,那他岂不是连抽空偷偷溜出去的机会都没有了,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杨二彪不了解其中的原委,望着陈小莲远去的背影,好奇地打探“嫂子不是前两天刚来吗?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到店里做起了传菜员?”
“抽风了呗,谁知道她是咋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没事找事!”马建钢三两下把锅里的菜装好盘,正好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喘口气,于是气呼呼地坐到了一边。
杨二彪听出来点意思,讪讪地笑着说“嫂子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在家估计是闲不住。刚开始干这一行,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咱不能怪她。再说,中午是客人最多的时候,出点小差错也不算什么。难为她堂堂厨师长的夫人,去做跑堂的传菜员,也真是不容易。”
“都是她自找的!在家享清福的好日子不过了,非要留在这儿打工,活该!难怪人家说她啥也干不了,这才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错,不知道以后还会惹出什么麻烦呢!”马建钢咬牙切齿地嘲讽道,好像说的是外人,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杨二彪心里清楚,他嘴里说的那个“人家”除了冯丽丽,没有其他人。只有情敌才会说出这样贬低对方从而抬高自己的话。马建钢和冯丽丽之间的瓜葛,身边的人都有所耳闻,只有当事人陈小莲还被蒙在鼓里罢了。看着马建钢脸上挂着的那副鄙夷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替陈小莲觉得不值。尽管马建钢叫嚣着不要管陈小莲惹的麻烦,杨二彪还是自作主张,悄悄地加工好了那道菜,偷偷给等在外面的陈小莲送过去。
陈小莲转身走出后厨时,眼睛就不争气地泛酸。为了保住他们的家,这几天来一直忍气吞声。每当马建钢下班回去,她就赶紧贴心地为他泡好茶,打好洗脚水,可他却一直板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好像她要留下来打工是犯了天大的罪,用不尽丈夫之责来惩罚她。陈小莲也顾不上想太多,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何必在乎朝朝暮暮。于是,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背对背一夜到天明。
马建钢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不断证明着她的猜疑。凭女人的直觉,陈小莲一直觉得那个破坏他们家庭的女人就藏身于这个酒店里,但进店以后,她通过偷偷地观察,并没有现什么蛛丝马迹。冯丽丽就像是水面上刮过的一阵风,随着她的离开,水面恢复了平静,看不见一丝的波澜。
猜疑却得不到证据,令陈小莲的心里更不踏实。而马建钢刚才对自己的冷漠与绝情,更加坚定了她留下来的决心。她倒要看看,到底这个女人长得什么样子,能让一个男人在半年没见的老婆来的当夜跑出去,对自己无动于衷,对她却是乐不思蜀。
陈小莲正站在楼道里思绪万千时,杨二彪端着一盘鱼颠颠地跑了过来,笑嘻嘻地递上了菜,安慰她”嫂子,快给客人送过去吧,如果人家愿意买单就算了,如果不行,你就找你们的主管黄英说一下情况,到月底的时候,从工资里扣去成本就行了。没什么的,你第一次干这个活,出点小错也难免,你也不要往从心里去。”
陈小莲接过了菜,想起自己刚才对他的态度,觉得很不好意思,感激地说“谢谢你啊,今天多亏了你,要不就麻烦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回头我买包烟拿给你。”
杨二彪憨笑着”嫂子,我叫杨二彪,你叫我彪子就行了。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我在钢哥手下干了好几年了,他平时没少关照我,我们处得就跟亲哥俩儿一样,你是厨师长的夫人,就是我嫂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
中午正是忙碌的时候,杨二彪也不敢继续闲聊,又客套了两句,转身就跑回了后厨。陈小莲心里觉得暖暖的,刚才的不愉快也渐渐消散。望着杨二彪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心里突然有个念头,二彪整天和自家男人形影不离,肯定知道些内情,何不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转念又一想,何必自找烦恼呢,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问得多了,搞不好还会弄得路人皆知。她心里清楚,知情的人肯定不止杨二彪一人,大家都只是不想惹事生非,三缄其口而已。只要自己打定了注意留在这里,不信马建钢不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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