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打电话将冯丽丽约到了酒店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清晨的咖啡厅异常冷清,偌大的厅里稀稀拉拉只坐了两三个客人。王强挑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刚刚落座,一抬头,看见冯丽丽已出现在了门口。平日里看到的她大都是穿着职业装的样子,今天换上了一件杏黄色的毛呢大衣,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大衣的纽扣完全敞开着,露出里面贴身的同色系的奶黄色羊绒短裙,细细的腰身被包裹在剪裁得体的衣服里,看上去婀娜多姿,分外妖娆。裙身长及膝盖两寸以上,脚上踩着一双半高跟的浅咖色长靴,靴筒刚莫过小腿肚子,露出和裙子之间一截白皙圆润的大腿,裙子的鸡心领也开得恰到好处,两个饱满滚圆的乳房藏在领口下面,只微微露出了那道深沟,白天鹅般的长颈上挂着一根亮灿灿的黄金项链,一颗硕大的吊坠镶嵌在沟的上沿,使人忍不住想沿着沟缝一探究竟。
看见冯丽丽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王强抬起手向她示意,她的眼神立刻一亮,加快了步伐,一步三扭地走了过来。人未到,又是一股香气先行扑了过来。小脸也特意粉饰了一番,两道弯眉如细细的月牙似的,一双涂了睫毛膏的大眼睛看上去神采奕奕,粉红色的口红显得肉嘟嘟的小嘴既性感又可人。到了座位前,先不慌不忙地脱去外套搭在椅背上,这才侧身轻轻坐下。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着,轻声细语,略带娇羞地问道“老板,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干嘛来这么高级的地方?”
王强抿嘴笑笑,故意打趣道“没事就不能约美女出来喝咖啡吗?请你的话,肯定要挑档次高一点的地方嘛。”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稍后,王强才正色道“丽丽,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有事想和你商量呢。咱店里人多口杂不太方便,咱俩儿就在这儿好好聊一聊吧。”说着,向站在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哦?什么事还用和小员工商量?老板,你太客气啦!”冯丽丽面现疑惑,但嘴上仍打着哈哈。
一名长相甜美的小女生快步跑了过来,递上点餐单,弯下腰身,脸带职业式微笑“两位好,很高兴为你们服务。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
王强接过菜单递给对面的冯丽丽,爽快地说“让美女点吧,丽丽,想喝什么你随便点。”
冯丽丽娇滴滴地笑了两声,举起手挡住菜单“随意,随意,喝啥都可以,我对咖啡是外行,老板点啥我喝啥。”
王强其实也极少光顾咖啡店,如果不是为了找个清静的场所,他也不会走进这种高雅的地方。但是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装出老道的样子。他撤回胳膊,迅扫了一眼菜单,指着价格适中的一款美式咖啡,对服务生说“就这个吧,来两杯!”
小姑娘喜滋滋地应道“好嘞!两位请稍等!”收起菜单,转身退下。
很快,两杯冒着热气的褐色的浓稠的饮品端了上来。
王强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味道又苦又涩,抬眼瞄了瞄冯丽丽,只见她眼皮低垂着,正优雅地撕开桌上托盘里的一袋黄糖,撒入咖啡中后,轻捏着调羹翘着兰花指在杯子里缓慢搅动。似乎真的在享受着这美好的清晨时光,丝毫没有把王强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都缄默不语,时间仿佛停滞不前,气氛一度显得有点尴尬。王强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搜索着合适的开场白。
又喝了一口苦咖啡,将杯子放入小碟中,王强将身子向后靠了靠,他决定还是先从唠家常开始。想到这儿,看着对面的女人,笑着说“丽丽,你在家排行老几呢?好像听你说过还有个姐姐是吧,你们姊妹关系应该处得很好吧?”
拉家常是女人的专业爱好,冯丽丽眉飞色舞地聊了起来。从小时候为了一条裙子和姐姐争得面红耳赤的,到长大后各自成了家的彼此牵挂,说着说着,冯丽丽放下手里的调羹,抬起了头,脸上突然现出一丝丝伤感“我姐姐嫁到了厨师长马建钢家的村子里,姐夫以前是马家堡的村长,当年姐姐是何等的风光,可惜后来因为被人诬陷进了局子。人常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姐夫出事后我姐不得不又回到了娘家,我的运气也不好,如今离了婚,户口一直也挂在家里,幸亏来到咱这个店打工,要不,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唉,没办法,谁让咱离婚了呢……”
冯丽丽滔滔不绝地述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王强无心倾听,从她絮絮叨叨的讲述里,他只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忍不住打断她“你离婚了?因为什么呢?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冯丽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啊,离了半年多了!离婚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我不想让大家都知道。至于为啥离?……怎么说呢,过不到一起呗!唉,早都想离了,他一直拖着,闹了好几次,上半年的时候才去办的手续。”
她看似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内心的酸楚与失望只有自己知道。当初嫁给那个大车司机后,没过多长时间,她就开始后悔不已。怨只怨自己太幼稚太年轻了,上了那个能说会道的媒人的当,说什么“车轮一转,黄金万两”,实际上,真正过起日子来,才知道开大货车是个苦营生,用行内人的话说就是“用人肉换猪肉”。一年四季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为了赶路,经常没黑没明地奔波在路上。即使马不停蹄地苦干,一年到头却挣不到多少钱。为了生计,有时偷偷载,车跑在路上,心吊在半空,唯恐被交通运输部门的人给堵上。一旦被查,白忙活一趟不说,还会被重重处罚。
没有赚到黄金万两不说,因为常年窝在车上缺乏锻炼,一日三餐也不规律,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久而久之,那男人竟患上了三高,一天到晚药不离口,每次吃饭前,先必须在肚子上扎一针胰岛素,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半个废人。本来夫妻二人相聚的次数就不多,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他竟躲躲闪闪地不肯就位。寂寞难耐的冯丽丽只好霸王强上弓,可惜任她如何挑逗,那男人也只是胀红了一张脸,该胀的地方却一点也不胀,服服帖帖地缩在两腿之间,象个做错事的孩子。
刚开始,冯丽丽怀疑他提前把“公粮”交给了外面的女人,所以回来后才会弹尽粮绝。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病,而且是属于器质性的病。假如是非器质性,通过一些手段还有可能被唤醒。遗憾的是,他属于睡死型的,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立起来了。白瞎了冯丽丽一身的好才艺,没有半点施展的机会。
以冯丽丽的秉性肯定不能容忍,她提出要和那个男人分道扬镳。开始他死活不同意,冯丽丽是他花了十万元的彩礼娶回来的,怎么可能说离就离。想走可以,要退还他的礼金,还要赔偿他的损失。冯丽丽的娘家人不想折财更怕丢脸,也不允许她离婚。实在没办法,冯丽丽和娘家妈哭诉,说那男人根本不碰她,跟着他等于活守寡,娘家妈叹口气说“忍一忍吧,萝卜不能两头切,甘蔗没有两头甜,图一头就得舍一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吃饱穿暖就是好光景,不能要求太高,天下有多少女人就是这么过来的。”
见求助无门,冯丽丽只好使出了杀手锏,她告诫那男人,如果再不放她走,就去找媒人,把他的性无能公布于众,看他还怎么活人。当下,那男人就认了怂。很快,冯丽丽就达到了目的,顺利地拿到了离婚证,总算是脱离了那片苦海。
不管怎么说,冯丽丽还是很讲诚信的,那男人的难言之瘾,她在王强面前一字未提,只说因为感情不合才离的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离婚”两个字时,王强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冯丽丽和马建钢之间不过是打寂寞,玩玩而已。如今看来,冯丽丽很有可能要假戏真做。如果这样的话,势必要抓紧时间把她打出去,以免多生事端,夜长梦多。
想到这儿,王强调整了一下坐姿,语重心长地说“离婚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过不下去硬捆在一起也难受。你还年轻,性格开朗,人又干净勤快,以你的条件,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得到老板的认可和赏识,冯丽丽心里得到些安慰,她自肺腑地说“我们女人呐,不到忍无可忍,谁也不愿意走到那一步啊。其实,结婚不长时间,我就不想和他过了,可那时候,自己没有经济来源,再委屈也得受着。后来,进了咱‘爱琴海’,自己能养活自己了,心里有了底气,马上就提离婚了。人活一世,不能总憋屈着,你说是吧,老板?”
王强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只要自己有能力,离了谁都能活。你来咱们店有两年多了,业务能力是没得说,干起活来,更是抢在前面,不怕脏不怕累,我平时虽然不说,但都看在眼里呢。”
““那不是应该的嘛。餐饮店的活儿本来就杂,特别是前厅,不能把岗位分得那么清楚,更不能说自己是经理,就不愿伸手干活,忙起来了,看见啥活干啥活。打个比方,传菜员忙不过来了,搭把手上上菜,瞅见客人面前的骨蝶满了,赶快上去给更换一下……我这个人呐,本来就闲不住,不让干活还心慌呢……”冯丽丽笑着附合。
“我就特别欣赏你这一点,”王强由衷地竖了竖大拇指,“咱们店的展离不开你这样的员工啊!不象有的人,斤斤计较,得过且过。说实话,那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出息。人心换人心,只要跟着我王强好好干,其他大话我不会说,总之,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兄弟姐妹们跟着挨饿。”
王强的这番话绝没有夸大其词,而且绝对是自真心,因为他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深知底层打工人的不易。而“爱琴海”能有今天,也离不开这些兄弟们的鼎立支持和付出。
王强的奋斗史在餐饮界一直被传为佳话,冯丽丽早就从马建钢那里听过关于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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