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香采回了满满一盖帘花瓣,正要送入屋内,谁知就在开门的瞬间后颈一记吃痛,紧跟着身形晃了晃,歪倒在地。只是倒地之时被某个力量牵扯了下,并未出明显的动静。
屏风后的卫菽晚只听到了外间的开门声,猜到是妙香,便静静等着妙香将花瓣送进来。却不知那代替妙香进来的,是一位能吓破她胆的不之客!
今晚的厉卿臣只着一身玄衣劲装,他进入屋内后,一步步逼近那面雕绘着荷月彩画的白玉屏风,就在打算绕过去时蓦地听见里面传出水流声。
这时再看那白玉屏风上映出的一团模糊身影,便不难猜出里面的人正在沐浴。难怪刚刚他敲晕那丫鬟时,她手里还端着一盖帘新摘的花瓣。
非礼勿视的道理厉卿臣自是知道,他眉头皱了皱,转身便想原路离开,此时却听见屏风那端飘出的啜泣声
“妙香,我不想死……”
只有她自己知道,死过一回的人会有多么珍惜这重生一回的机会,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想去做,有许许多多的遗憾未弥补。
上辈子阿秀备娶之时,也正是她病入膏肓之时,她没能亲眼看到弟弟将阿云娶回卫家,她知道他二人的亲事定要因自己的死而搁置了……
还有爹娘,因着宋家规矩大,他们不敢随意登门来探望女儿,是故每回都是卫菽晚找机会回去探望他们。而在全家忙着为弟弟准备婚事之时,她却一次没有回去过,爹娘心里也一定是担忧的。直到她死后,才知那时爹娘悄悄送了几回信来,问她一切安否?可惜都被宋家人给拦下了。
她还想念江左的旧友,记挂远在边关的舅舅……
她掬起一捧捧的水拍在脸上,抹消泪迹,可心中的恐慌却抹消不掉。
厉卿臣隔着一道屏风听着小娘子低低切切的哭声,片刻后,转身走到桌前,提笔蘸着笔洗里的清水,在檀木桌案上写下了一行冷隽峭拔的字,而后离开。
心意正消沉的卫菽晚被那不轻不重的摔门声惊了一跳,而后立时意识到不对,扬声唤道“妙香?”
没有任何回应,且刚刚那声音也不会是妙香所出的,想到这点,卫菽晚慌忙出了浴桶,拿宽大的斗篷将自己裹住,忐忑的探头去看外间。
并没有人。
这时她留意到书案变了模样,心下一跳,走上前去看,便看到了书案上字迹枯淡的一行字
“气之将绝,幻象必现,水底宝箱,实属无稽”
这是厉卿臣在她手心里写过的那句,卫菽晚身形一颤,刚刚来过的人竟然是他!
她立时又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
待心情略略平复,她又仔细琢磨着他留下的这句话。上回他派手下杀她,可中途又变了卦,他留下这句话,是叫她守口如瓶,放她一马的意思。
如今留下的仍是这句话,那就是有意再放她一马?
卫菽晚顿时欣喜起来,是了,他定是这个意思,要她装瞎装聋当作今日什么也不曾现。
看来这个危机,是暂时解除了。
心下窃喜一番,卫菽晚又忽然想到紫俏和妙香,忙开门去看,果然就瞧见妙香倒在地上,而不远处,紫俏也倒着。
她心下先是一慌,随即想起上回厉卿臣唤醒妙香时,在她口鼻之间掐的那一把,便也有样学样,用力在妙香人中处掐了几下,果然妙香清醒过来。
随后卫菽晚又如法炮制,将紫俏也唤醒。
两人醒来看到只裹着一件斗篷的卫菽晚,又想起先前自己的遭遇,不由担忧道“姑娘,刚刚有人闯了进来,您没事吧?!”
卫菽晚摇头“放心,我无碍。”
进屋后,卫菽晚便将桌案上的字指给她们看,欣慰道“看来他是不会再有动作了。”
“可是姑娘,这人可信吗?他之前可是将您骗得好惨!”紫俏不满道。
卫菽晚却将先前的危险赋之一笑“他若想杀我,刚刚便已得手了。”
想着确实是这个理儿,紫俏和妙香也渐渐淡定下来,看来卫家这场危机,是真的度过去了。
当晚,卫菽晚躺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她反复回想着自己沐浴之时从听到开门声,到那声摔门声,这期间她都做了什么。她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句“不想死”,还有不断的哭泣。
所以厉卿臣是在可怜她?
不过再一想到她沐浴之时他们二人仅仅隔着一道屏风,且他还在屏风外驻留了良久,卫菽晚又觉心下一阵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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