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样不懂女人心思的家伙,说了也白说。
萧骏驰本想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姜灵洲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晃着,他便又将那些话吞了回去,改说起了旁的事。
“过一段时日便要回太延去了。我叫兰姑姑好好打点打点行李。”他说着,翻开案上一小叠文书。视线扫过纸上字,他登时笑起来:“我那贤侄儿,正在埋汰我不去陪他过年呢。”
姜灵洲有些好奇,想看一看那纸上写的什么。她方抬高了眼帘,又想起面前这位可是大魏的摄政王,他桌案上的东西是不能乱瞧的,尤其不能让齐国的公主乱瞧,这才收回了视线。
萧骏驰看出她心底踌躇来,便主动将那纸书凑过来,说:“王妃若是想看,便随便看。只怕武川这行文遣句,王妃还看不上。”
萧骏驰的说辞,令姜灵洲心底有些惊疑——全天下的人都避着陛下的讳,他却直呼其名,还指摘今上文采差强人意。
她可想象不出来,齐国上下,谁敢呼一声她父皇的名讳。
姜灵洲自萧骏驰手里接过了那捧纸书,放到面前。纸上字迹尚算清秀,看得出是练过的;只是和萧骏驰那一笔千金的字比来,便逊色了十二分。
——三皇叔不在宫中,含章殿甚少欢笑。奏章如山,烦煞人也、烦煞人也,愁白朕青丝。绿蕙阿姐不解朕心意,打杀朕两只芥翼斗鸡,噫唏嘘悲也痛也。盼竞陵王早日归宫,代朕重启朝纲。
姜灵洲一阵无言。
过了这个年,少帝萧武川也有十六岁了,早就过了舞勺之龄。可看这字里行间,他竟还是一顽皮少年,毫无进取之心。
“陛下可能只是玩心太重,”她将纸书递了回去:“王爷切莫心焦。兴许陛下日后受教,便会有所增益。”
“教,如何不教?”萧骏驰说:“本王将魏国上下的学士请了个遍;结果他们俱是两手空空来,又两手空空走,说当不起这个帝师。陛下上课时玩蛐蛐,偏偏还教训不得,又该如何是好?”
萧骏驰面上有些苦恼之色,不似作伪。
姜灵洲想到那画面,差点笑出声:“我看王爷当日求婚的文书写的不错,倒也是个文采非凡之人,为何王爷不自己教?”
“……本王忙得很。”萧骏驰木着脸,道:“一回太延,王妃就得同我进宫面圣去,迟早都得见陛下。王妃且记着为夫一句话。”
“王爷请说。”姜灵洲乖巧答道。
“陛下是个小色胚,王妃莫要理他。”萧骏驰正经说道。
姜灵洲微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有些担忧地说道:“王爷怎可这样说陛下?这可是犯上……”
“无妨。”萧骏驰不以为意。
他面前的小王妃流露着担忧之意,一双美眸里倒映着烛火光影,这让萧骏驰觉得心里有些痒,但他又不想表现出来,便压下了心底躁动,敛了面色继续批手上的文书。
他一旦静下来,便总是露出一副叫人猜不透的神色来。这么多年,少帝萧武川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毫州王萧飞骕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这样的人,上个时辰还在陪萧武川胡闹斗蛐蛐,没个权臣模样,下个时辰便又惹来一阵血雨腥风,斩了萧武川的宠佞。
此刻,站在他身旁的姜灵洲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只是突然觉得,王爷原是个很俊朗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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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大半月,上京的路稍稍化了雪,萧骏驰便让府里人收拾起行李来,说是要带姜灵洲回太延去。因着王妃需要照料,兰姑姑也一并要去;再兼之傅徽本就要返京,这偌大王府里,便只剩下阿茹与宋采薇作伴。
出发之日,宋采薇来送别。姜灵洲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带她一同上路,又担忧宋采薇不便行路。反倒是宋采薇,丝毫不以为扰,劝解她说:“采薇已习惯了独自居住在此,并无甚好担忧的。”
顿了顿,宋采薇白颊泛红,小声道:“还有,烦转告傅将军一声,若是要写信,只得写正经的东西。傅将军的信若是寄回了竞陵,可是要别人读给我听的……”
姜灵洲欲言又止。
这太尴尬了。
傅徽肯定是写过什么不得了的信,才会让宋采薇口出此言。
萧骏驰回竞陵带的物什本就不多,去时也是轻便的很。与萧骏驰相反,蒹葭几乎要将姜灵洲的全部行头都搬到马车上去。
搬了好半天,才将一支队伍打点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