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玲珑把棋子放下,在输棋这一项,她是越挫越勇:“难道我昨天不得罪他,他就会放过我了?”
原本孔家就被视作了眼中钉,她是否羞辱奚落司徒雪衣,这个结局都不会改变。那昨天那么好的机会,她何必放过。
夙夜当然也知道,只是……担心让他乱了方寸。
还有灯谜上,入场从一两调到了十两的事情,也很是被百姓们热火朝天热议了一阵子。
正如刘家看不起孔家是商户,自诩高贵的士族,既然高贵,那你就比别人多花钱吧,一两提到十两,岂不更显你的高贵。孔玲珑的想法,几乎不用说,都已经摆在人们面前。
这用银子来彰显自身高贵的方法,可真是闻所未闻。最倒霉的莫过于那位司徒公子,连想花十两,都花不出去。
刘邵手腕上缠着纱布,跟刘老太爷一起站在司徒雪衣的面前。
司徒雪衣惋惜地道:“老太爷,你看,说好了低调行事,这下子咱们都低调不了了。”
刘邵头埋得更低,昨日说想去看灯谜,是司徒雪衣先提出来的。
刘老太爷立刻磕头谢罪:“这都是邵儿不懂事,下官替邵儿陪个不是,还请大人原谅他。”
司徒雪衣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刘邵:“刘公子也这么觉得吗?”
刘邵撩开衣襟下跪,声音板板正正:“都是草民的错。”
司徒雪衣淡淡的,“我早说过,你不用勉强,刘公子。那个孔玲珑,曾是你的未过门妻子,你都降不住她,可见你也没什么本事。”
刘邵想要握拳,被刘老太爷一个厉眼制止。刘老太爷再次磕头。
司徒雪衣忽然一敲桌子,“对了,昨天老太爷不是说是动手的好机会?还和王县令商量以聚众闹事的罪名抓捕孔家,怎么一晚上过去了,毫无动静?”
刘老太爷脸上滴下汗,他是去找了王县令,可是王县令先是犹豫,毕竟中秋佳期,谁也不愿意舞刀弄枪。后来好不容易被刘老太爷说动,县衙的官兵也出动了,可是,县衙的官兵就算全体出动,那才多少人?
不到五十人,整个咸阳有多少人?五万人。昨夜因为一千两黄金的彩头,孔玲珑那周边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一整条街更是全副武装似的,那些官兵没一会儿就挤散了,更不要说还抓人了。兴奋的百姓们,哪里还能注意到官兵。有几个百姓怕是还以为这是县太爷出动维持秩序呢。
司徒雪衣阴着脸,忽然想起昨夜孔玲珑灯光下,清淡的一句话:“你猜不到也不稀奇,你看不起女子,对吗?”
司徒雪衣骤然紧握,看不起女子?是,他是看不起,一个女子罢了,你最多也就是男子的附庸,孔玲珑,你难道不是夙夜的附庸吗?不然何必中秋之期他躲着不出现,却只是派出一个骆从容跟着你?
棋局下完了,孔玲珑就照例回去看账本。
此时骆从容跟在夙夜身旁,面无表情:“少主没对她说实话对吗。以这位孔家小姐的性子,如果知道少主不仅没有和盘托出,还对她撒了更大的谎,她会原谅少主吗?”
低头,夙夜摆弄着棋盘,孔玲珑的性子,就是眼里不揉沙子,信你便是全心信你,你若辜负了这信任,她便与你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瓜葛。
夙夜曾问孔玲珑:“刘家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孔玲珑的回答是简单的八个字,“忘恩负义,欺世盗名。”
至于如何的忘恩负义,如何的欺世盗名,夙夜不需要再知道细节,他已经知道,什么东西,会被孔玲珑彻底厌弃。
☆、096章黄雀心计
夙夜解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桌上铺开的那封信,他也照例写了很久。似乎是在犹豫,“我相信玲珑。”
骆从容沉默了一会:“少主,她再聪明,也只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能做的事实在太有限了,这个世道就对姑娘家很不公平,不管你是认命还是不认命,结果都是这个样子。
夙夜好几次想把桌上那封信拿过来撕了,但手伸出去几次,也还是颓然放下。
骆从容继续道:“而且,从她的做法,也看出她太自信了。或许是咸阳这个小地方让她产生了这种轻而易举的感觉,但是世上毕竟不只有咸阳,她的能力,也只有在咸阳才算得上有用。”
一句一句点的都是孔玲珑的弱点,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黑骑校尉,早已经用他的眼睛看透了许多,他是京城最残酷的校尉营出来的,走到今天,强者吞噬弱者的事见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