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却从来不说,不哭不争,懂事得令人心疼。
孟季年曾说过,她最为懂事,其实这样也最吃亏。
兄妹四人,虽然父母不偏心,还会多看顾着她一些,可能分到她身上的关爱,也有限度。
七郎是长子,父母自会多花心思在他身上,六娘性情泼辣,想要什么会哭着吵着问父母伸手。十郎最小,又是老来子,全府上下都宠着他。
只有九娘,夹在兄妹中间,因为身子不好,从小就乖巧懂事,再苦的药也一声不吭喝下,从不让父母操心。
要换了六娘,定会哭喊着要父母给做新衫,买最为时兴的首饰。
郑嬷嬷觑着她的脸色,笑着说道:“还以为能见着六娘,说起来都好几年未见她了,也不知她现在何样。
不过她不能来倒是喜事,生了阿蛮好几年都没有动静,你阿娘都快急了,还以为她月子没坐好伤了身子,现今可总算能放下心。”
孟六娘接到他们来青州的信之后,急着见父母妹妹,也递了消息来说要带着阿蛮来青州。
谁知道临行前却诊断出有了身孕,怀孕时日还浅,怕马车颠簸伤了腹中胎儿,只得留在庐州府养胎。
送寿礼来的下人来报了喜讯,崔氏虽然遗憾,却又替她高兴,虞崇三代单传,前面生了阿蛮之后,她与六娘都盼着能再生一个女儿,能凑成一个好字。
孟夷光听着郑嬷嬷絮絮叨叨说着她们姐妹幼时趣事,不时附和两句,靠在栏杆边看着河里涓涓流水,心情奇异的宁静。
不远处,传来小娘子们打闹嬉笑,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抬眼看去,崔七娘提着裙角跑在前,鹅蛋脸颊红扑扑,跑到她面前不停喘气,却一刻不停,拉着她衣袖兴奋道:
“九姐姐九姐姐,我们快去看贺七郎,哎呀你不知道,他可好看了。”
崔敬与华氏连生了两个儿子,多年以后才得了崔七娘这么一个独女,自是捧在手心,娇宠着养大。
她比孟夷光小半岁左右,迄今还未定亲,华氏不知给她相看了多少户人家,她都看不上眼。
孟夷光看着天真烂漫的表妹,不由得失笑,“我不去了,你跑慢些,仔细摔着。”
跟在她身后的崔八娘,比崔七娘小一个月,是崔二与全氏的二女儿,生得与全氏极为相似,柳眉细眼白皙秀气。
她目光向暖阁方向看去,又在她身上转了转,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之色,细声细气的道:“九姐姐,戏班子的戏唱完了吗?”
孟夷光看着她,淡笑着道:“还没有唱完,我听了一半就未再听。”
崔八娘愣了下,眼神又飘向暖阁的方向,咬了咬嘴唇道:“那九姐姐去听戏吧。”
崔七娘却等不及了,冲着她不耐烦的道:“不是你说贺七郎在前面暖阁里的吗,还在这里问个不停,你要不要去看啦?”
说完招呼着身后交好的小娘子,娇娇燕燕卷起一阵香风,呼啦啦笑闹着从孟夷光身边跑过,崔八娘对她歉意一笑,也低头跟了上去。
贺琮带着两个小厮,才从假山后转过来,就与小娘子们狭路相逢。
崔七娘急冲冲止住脚步,羞得脸颊通红,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慌乱得手足无措,见自己还提着裙子,忙放了手,拍了拍裙角,呐呐的唤道:“琮哥哥。”
“这是去哪儿跑得这么急?”贺琮笑着问道,眼神扫过来,在孟夷光身上停留片刻,对她微微颔首。
崔八娘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在他与孟夷光身上转了转,眼里疑惑更甚,讥诮一闪而过。
崔七娘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一连声道:“听说你在河边暖阁里,我就想着来跟你打声招呼,琮哥哥,你好厉害,一下就考中了举人。
我与八娘打赌,说你一定能考中,八娘也说你能考中,我们都赌你能考中,都没有分出输赢来。”
崔八娘飞快的瞄了一眼贺琮,眼波流转,脸上浮上了淡淡的红晕,垂下头不胜娇羞,羞得似乎说不出话来。
贺七郎看向孟夷光,笑叹道:“你三姑姑家可是满门进士,在孟家娘子面前,举人可拿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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