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想着千方百计地讨谢迟高兴,也不必再围着他转,傅瑶就有些无所适从了。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嫁过去之前整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所以时常会发呆。
姜从宁温声道:“这也很正常。不必专程费神去想,顺其自然,慢慢来就好……”
这日,姜从宁在傅家留了大半日,陪着傅瑶聊了许久,一直到傍晚方才起身告辞。
傅瑶同她聊了许多,却并不觉着累,精神反倒是好了不少。
颜氏留意到这一点后,甚是欣慰,亲自送姜从宁出了门。
“您就不必同我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若是改日得了闲,我还会再来陪瑶瑶的。”姜从宁含笑说了,又轻声道,“其实您也不必太担心瑶瑶。”
“这?”颜氏有些迟疑。
“她是个很懂事的姑娘,也不像您想的那般柔弱,”姜从宁提醒道,“过度紧张关心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顺其自然,等到过些时日她身体好了,外边也暖和些,可以让她多出门去看看风景,会渐渐好起来的。”
颜氏颔首应了下来。
夜间落起雨来,第二日一大早傅瑶便醒了过来,并没如往常一样发愣,而是让银翘准备画纸和颜料。
难得她有闲情逸致,银翘立时就去照办了。
可傅瑶这次作画却并不像从前那般信手拈来,像是寻不着手感似的,画了许久也总是不如意,但她也并没着急,权当是消磨时间。
这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几日,天始终阴沉沉的,让人看了都不免心情沉闷。
傅瑶忽而想起自己前年从江南带回来的香料,领着银翘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挨个试着,想要寻个合心意的香来点。
两人正兴致勃勃地忙着,丫鬟却传来了消息,说是谢太傅来了。
傅瑶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慢慢地收敛了。
那日来探病后,谢迟便再没上门来过,傅瑶原本还盼着是他提早想开了,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过来了。平心而论,傅瑶其实是不大想见的,但以她对谢迟的了解,若是见不着绝对是不会离开的……
傅瑶也不想让丫鬟一来二去地折腾,叹了口气:“请他过来吧。”
暖阁的桌案上摊着尚未完成的画,一旁堆着十来盒香料,傅瑶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不多时便见着了谢迟。
外边是斜风细雨,就算撑了伞,发上衣裳上也不可避免地会沾湿。
傅瑶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替他擦拭,但立时回过神来,并没动弹:“你来做什么?”
“给你送个小玩意,”谢迟在案前站定了,摊开手,“是我先前许你的。”
掌心躺着的是块玉佩,其上雕刻的是傅瑶最喜欢的荷花,以及一个“瑶”字。与当初生辰时那块相比,精细了不知多少倍。
傅瑶愣了下,并没来得及细看,就先留意到了他手上的伤痕。
谢迟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又因着常年握笔和在战场上那几年的缘故,有着薄茧。傅瑶很喜欢他的手,尤其是十指相扣的时候,心中格外高兴。
可如今这手上却添了许多划痕,有轻有重。
傅瑶是最怕疼的,见着那些伤痕时感同身受,手微微颤了下,欲言又止。
谢迟见着她这反应之后愣了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将那玉佩放在了桌上,收回了手,不甚在意道:“技艺生疏,见笑了。”
他的确并非是有意让傅瑶看到的。
谢迟早年受的伤太多了,与他身上那些痕迹相比,这的确算是无足轻重的小伤,他对自己向来心狠,自然不会觉着如何。
自己压根没当回事,也就下意识地觉着旁人也这样。
傅瑶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若依着谢迟的本性,是不愿让旁人看见自己软弱和狼狈的一面,可见着傅瑶这反应之后,却忽而改了主意,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心疼我?”
“才没有。”傅瑶反驳了句,见着谢迟往自己这边来,连忙又转了个方向,飞快地说道,“玉佩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