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骨不佳?”清式胡子一翘,睁大眼道,“小徒儿莫要妄自菲薄,你天生根奇骨秀,是百年难出的罕世美质。御剑术不过入门,依你天赋,数月定有所成。”
“真的么……”戚隐不大相信,“那何日才能道法大成?”
“小徒儿莫要心急嘛,”清式把帽子摘下来,露出自己锃亮的秃顶,“待你练到我这样,便是四方仙山首屈一指的人物了。”
云知拍着戚隐的肩膀道:“师父说的不错,前几年无方仙山大会我去看过一眼,一众长老全是秃顶,锃光瓦亮,会上连夜明珠都省了。看来想要登顶,必先绝顶啊!”
“我现在反悔回吴塘还来得及么?”戚隐抽抽嘴角,“云知,你当初说过御剑送我。”
“当然可以,”云知笑嘻嘻,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掌,“路费十两银,谢绝还价。”
“你爷爷的……”
“对了,”清式一挥手,一本书册从书架上飞出来,落在扶岚怀里,“小岚,你身为妖人,改邪归正,难能可贵。这本《道德经》赠予你,每日早晚默诵三遍,与你修为有益。”
扶岚道了谢,两人一块出了门。
天光灿烂,戚隐站在院子里一脸郁闷。那胖子脑满肠肥,一脸横肉,怎么看怎么像个江湖骗子。说的话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云知就是个小骗子,也不能信。低头看怀里的破烂扫帚,更觉得前途灰暗。
扶岚修习妖道修了那么久,应该很有见识了,问他应当靠谱。戚隐问:“呆哥,你觉得师父让咱们用扫帚钉耙练剑靠谱么?”
扶岚点头。
“那看来他说的还真不赖,一草一木皆可为剑,想想还挺有道理的。”戚隐挠挠头,道,“既然他没骗人,那看来我根骨还真不错咯?”
扶岚摇头,道:“平平之资。”
戚隐:“……”
黑猫打着哈欠开口:“那胖子约莫是怕你没自信,撒个小谎鼓励鼓励你。娃儿,剑术一途十分仰赖天分,勤能补拙是不大行的,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修我们妖道?你只要吞杀几个妖魔,再吃几个孩儿,立马神功大成,哈哈哈。”
“打住,我死也不会修妖道。”
戚隐挣扎了会儿,明明心里有个声音让自己认命,却又有芽尖儿似的期盼冒出来。便又问,“要是吃点儿什么洗经伐骨的丹药,能不能有所补益?”
黑猫摇头,“那种药很贵的,把你和呆瓜一起卖了都买不起。”
唉,戚隐一叹,归根究底还是差钱。
第17章说剑(二)
清式站在篱笆边上,揣着手看戚隐和扶岚的背影。杜鹃花开了,阳光洒在虾子红的花瓣儿上,像是要烧起来。远处的山是淡青色的,飞鸟抹过一片白影,经天结界上接连起了几个涟漪,一圈一圈,水波一样扩散出去。凤还山每一代掌门将死之时都会散尽毕生修为,汇入经天结界,所以这结界数千年来不仅不曾削弱,反而一代强于一代。这法子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据说是效仿许多年前陨落南疆的一位大神。因为这样的背景,这一代不如一代的荒山门派竟多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一阵风吹过,黄苍苍的茅草在屋顶上摇,斑驳的光影也在摇,仿佛是阳光轻颤。阳光是老的,门派是老的,人间也是老的。
“师兄,你怎么还没死?”清明盘腿坐在剑上从他背后冒出来,怀里抱了一壶酒,是从清式的后院偷的。修道之人不得饮酒,但下梁不正上梁也歪,整个凤还山无人遵守。
清式眯着眼摇头,满脸白肉微颤,“师弟啊,说话要委婉,你当问我身体近来可好。”
清明悬在他边上望远处渐行渐远的两人一猫,“你想好了?就这么收下那戚隐那娃儿了?”
“自然,”清式笑眯眯地捻着胡子,“毕竟受老友之托嘛。我凤还山虽日渐式微,让一个娃儿吃饱饭还是做得到的。”
清明扭头看了他一眼,“师兄,你高估咱们门派了。”
清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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