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心间没一点波动是假的,不可否认,今日听了程妈妈的话,她心里极其不痛快,只是后来想明白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她毕竟是续弦,也是自己主动求嫁于他,容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来都没问过。宋朝夕手指在他革带上绕啊绕啊,声音如一滩春水,“国公爷醒来时得知我嫁过来替你冲喜,心里应该不痛快吧?”
容璟明显愣怔,在她耳边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一直没续弦,外人都说你念旧情,说你怀念亡妻,据说之前有很多人给你安排相看,你都没同意,我……最多算是蒲柳之姿吧,就这样被强塞给你,你会没一点想法?”宋朝夕挑眉。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也不知羞,说什么蒲柳之姿,不就是想让我夸你貌若天仙吗?”
宋朝夕忍笑,“倒也不必夸,国公爷还没回答朝夕的问题呢?最初国公爷见到朝夕,是怎么想的?”
烛火摇曳,容璟思绪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天,那日他初初醒来,她站在他床头,一袭男袍,满身矜贵,他便多瞧了几眼,后来被告知她是他冲喜的妻子时,他确实是意外的。但宋朝夕替他冲喜给他治病,他心里感激,也曾想过若她有别的想法,便放她自由。她医术好,若是不被困于内宅,也该是人人称颂的神医了,没有谁规定这世上的女子就该浆洗做饭,生儿育女,女子也可以行医教书,和男子一样征战沙场,不过她这性子很有意思,后来他竟慢慢觉得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和他挤一张床,分他一半的屋子,渐渐分走他的衣橱,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他一直沉默,宋朝夕嫌无聊,手指在革带上缠绕了几下,革带上金色扣子的纹路有些特别,宋朝夕第一次替人解革带,有些弄不懂这革带怎么解,捣鼓了半晌。她手指就在他腰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摸了好几次,都没把革带解开,容璟阖了阖眼,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真是惯会折磨人,这样子谁能受得住?他又不是活菩萨,他本就是武将,日日习练,她这样真是要人命了。
“朝夕,革带不是这样解的。”
宋朝夕挑眉,“剃须我都会,何况区区革带?”
容璟想到那日剃须引来的风波,不由沉默。昨日下朝后皇上还暗落落炫耀,说他妃子非要给他剃须,拦都拦不住。
宋朝夕在他革带上来回摩挲,容璟捏住她的手指,宋朝夕被捏的一疼,无辜地看他,“国公爷,你家暴啊?”
容璟垂头看向连红都没红的手指头,懒得再跟她多说了。
好在她顺势解开他的革带,他袍子松散,外衣很快被扒下了,宋朝夕抿唇,“爷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床上床下话都那么少,你在朝堂上也这样?皇上问你对一件事怎么看,你不说让别人猜,皇上的耐心有那么好吗?”
容璟失笑,“皇上的耐心约莫比你好一些。”
宋朝夕抿唇一笑,“也是,你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比我都多,你平日那么忙,早出晚归,跟皇上朝夕相对,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好像只有在床上时是完全属于我的。”
她模样爱娇,容璟怜惜地亲她耳垂。
“你这吃味来的莫名其妙,那是皇上,我难不成还能跟皇上有什么?”宋朝夕刚要说话,被他捂住嘴唇,他手还捏着她的手指,神色比方才正经许多,“朝夕,听我说,我原先得知自己成亲时,自然是吃惊的,从前不续弦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忙于国事,又没遇上合适的,顾不上那些。你不是小猫小狗,纵然是我母亲做的主,想强塞一个人给我,也是绝不可能的!你比我小这么多,嫁给我我总觉得委屈了你,可让我把你让出去,也是做不到的。”
他看似没脾气,其实想要什么自己很清楚。
宋朝夕顿了顿,似乎对他的答案还算满意,便抿唇笑,“那国公爷至少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吧?”
容璟微顿:“一点就够了?”
“够了够了,我也不是很贪心,若是连一点都没有,俩人天天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啊。”
她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他的霸道,让她始料未及,宋朝夕声音发软,再也没心思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懒懒勾着他的脖子,“国公爷玩偷袭啊?”
容璟笑意浅淡,动作却不容置疑,他握紧她的手,像是要把人嵌入骨子里,抓的她有点疼,但是又格外充实,好像被人征服一般。“‘出其不意’是制敌良计,夫人你大意了。”
他好像第一次喊她夫人,听着似乎也不错,宋朝夕抿了抿唇,又笑着亲亲他。
顾颜这几日的心情不愉,琳琅这几个丫头都是知道的,那日世子爷明明说了要来顾颜院中的,可晚上顾颜守了很久都没见到人,因着这事,这几日院中的丫鬟们都仔细伺候着,一点差错都不敢出。
一早上,琳琅进来气道:“世子夫人,你不知道程妈妈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这几日世子爷因为公务繁忙没来夫人院里,有个丫鬟去问程妈妈,程妈妈竟然说‘素心漂亮又柔顺,就是屁股不够大,不好生养’,因为她这话,阖府都在传,说世子爷要抬了素心,素心将来就是世子爷的姨娘,连带着下人对素心都客气了几分。”
顾颜明显愣怔,说不清是气还是惊,“程妈妈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程妈妈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也不看看正经主子是谁!她不就是看世子爷最近不来夫人房里,便眼头活觉得素心要抬姨娘,她可以靠着素心上位,要我说,这种老东西就是个养不熟的,当初夫人嫁来时对她那么好,还给了封红,她当时舔着脸说夫人仁善,一转脸却这么不要脸。”琳琅是真看不上程妈妈这种做派,琳琅也是下人,虽则没有人想当下人,谁都想做那人上人,可人跟人是不同的,有人出生便是王侯将相,有人出生却贱入尘泥,命该如此,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程妈妈什么货色,不就是个陪房老货!这府里的下人看的就是主人的脸面,主子都不在了还拿旧情裹挟主子,这种老货就该被逐出国公府,留在府里简直碍眼。
琳琅真看不上这么嚣张的下人,气不过才在顾颜面前说了几句。
顾颜眉头紧蹙,她淡淡地喝了一杯茶,觉得容恒不可能这样打她脸面,毕竟她连嫡子都没生出来,国公府就算要抬姨娘也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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