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尊瞪眼。
“阿爹您别瞪了,本来就是,您没听他说什么吗?”林福粗着嗓子说:“‘妇人何足以付大事’!‘妇人误国’!”
“既如此,他还娶妇人、生妇人干嘛,他母亲难道就不是妇人?!我就纳了闷了,他那当世大儒的名号是谁给他的?自己叫出来,然后洗脑了别人吧!不辨真理,为了反对而反对,通过打压女人来凸显他男人的优越感,恶心不恶心!”
“你还有理了!”林尊虎目圆睁。
林福抿抿嘴,低头:“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都不跟你们说一声就做这件事,让你们担惊受怕是我不对。但我知道,我说了,你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那我现在属于积极认错、死不悔改,你们……罚我吧。就打个板子、跪个祠堂什么的,给姻亲们一个交代……但是打板子不要打脸,打人不打脸……”
林尊嘿一声:“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阿爹,我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当今圣上乃明君、有为之君,他胸怀广博,能容纳万物。”林福抬头看着父亲,认真道:“我知道,我的举动可能冒犯到男人的权威,但我更知道圣人并不会因此不悦而降罪东平侯府。假如圣人不是这样的圣人,我是万不会、亦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所有的自由都是有条件的,她很庆幸,她来到了一个太平盛世,遇上了一位有为明君。
因为他是这样的帝王,她才敢握着手中不多的筹码,为自己拼一个未来。
假如那个位子上换一个人,不用举例他人,就太子,林福都不会大胆如此做。
或许她就干脆想办法找个地方隐居起来,每日种种田,在有限的条件里搞搞研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完这上天赐予的一生。
也或许就此嫁给一个家世显赫但与自己三观完全不同的男人,看着他姬妾成群,儿女绕膝。
“阿爹,圣人是这样的圣人,所以我才想要做一些事情。别人不愿的,我愿;别人不想的,我想;别人不敢的……”林福缓缓说:“我,敢。”
林尊一时无言。
“你这丫头,你这样做,以后还怎么嫁人啊!”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拍了林福一下。
林福低头,没说自己其实不太想嫁人。
老夫人一句话,瞬间就激活了整个惊傻掉的期远堂。
“你你你……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三从四德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聂氏道。
“福妹妹此举也太过了,你就算不要自己的名声,难道家中其他姐妹也不要名声了,你这样让我们还怎么嫁人?!”林嘉蕙道。
“五妹妹,你太鲁莽了。”林嘉芸叹道。
“福娘,你太异想天开了,妄图与男子比肩,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通透的,没想到你……唉……”黄氏说。
“五姐姐,你也太自大了,还想与儿郎一较高下。但是我们不想啊,你不嫁人,也要害得我们嫁不出去吗?”八姑娘说。
林福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默不作声。
站在她们的立场上,她的行为是大错特错,还会连累她们婚事受挫,她们的指责都对,她都收下。
但是于她而言,她不想随大流跟着她们一起走,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就是想要逆行。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老夫人长长叹口气,摇头:“既然你知道,那就去宗祠跪着吧。”
“是。谢祖母。”
林福起身朝老夫人福了福,起身大步离开期远堂,在仆妇的引导下,朝府中宗祠走去。
由始至终,她的背脊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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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侯之女妄图应制科举之事在京城高门间一下子就传开来,惊者有之,叹者有之,赞者有之,鄙薄不屑者亦有之,甚至更多。
“不愧是乡野长大的,胆子够大。”
“听说牙尖嘴利,把太子少师都气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