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自从拜了顾大人,我家儿子都会念书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县衙大门左右打开,有衙役出面将三个阿昌人带上公堂。
其中一个年岁最长的叫梁腊,自称是阿昌族长老,另一个年轻些的叫梁札,是其子侄。站在二人中间的女人则唤作俸银,自称是俸珠的长辈。
三人行礼之后,梁腊就说明来意,要按照族中规矩带走俸珠母子。“我们阿昌人生不入公堂,死不下地狱,没有让少夫人带着孩子住在县衙的道理,还请顾大人允许我等将俸珠二人带走。”
顾玉成一拍惊堂木,怒道:“放肆!本官只知道国法条律,从没听过外族规矩。非但这公堂之上,乃至四海之内,都是国法重于族规,律令高于家训,哪里有屈就蛮夷规矩的道理!”
梁腊的汉话说得不是特别好,脑子转了转才反应过来顾玉成在说什么,当即心头一慌,暗道莫非是俸珠胡言乱语说了什么,所以县令大人才这么为难他。
好在他不是毛头小儿,很快镇定下来,反问道:“难道汉人家的妻子,就能带着孩子离开家,跑到县衙吗?”
俸银跟着道:“顾大人,我们族中全力寻找俸珠和孩子,才知道她们到了县衙,求您将人还回来吧。她一个初产妇人,留在县衙又能做什么呢?”
“是啊大人,”梁札口音别扭地道,“我们阿昌多的是漂亮姑娘,俸珠已经嫁人了……”
“荒唐!”顾玉成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脸色黑沉,“你们口口声声找寻俸珠母子,我且问你们,她丈夫呢?可是已经死了?”
梁札被迫打住,含糊道:“当然没有。”
顾玉成冷笑一声:“不管国法家规,天底下都没有男方亲戚代替丈夫接走妻儿的道理。既然俸珠的丈夫尚在人世,就让他自己来。至于你们,休想从县衙带人离开!”
这三个阿昌人闭口不提正事儿,企图蒙混过关也就罢了,还想往他头上泼脏水,顾玉成哪里肯忍?本来十分的耐心瞬间化作五分,将三人训斥一顿后直接赶出县衙,并声明找不到俸珠丈夫不给人,毕竟人心险恶,趁着丈夫不在逼死人家妻儿的恶棍也不是没有。
梁腊、梁札和俸银:“……”
三人只得掩面离开,俸银临走时还想给衙役塞点银子,托他给俸珠带个信儿。
那衙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县衙有县衙的规矩。今天收了你的钱,明天回家就种田,我可不敢收。”
顾大人对他们极好,他学会算数后又杀出重围才被选中当衙役,可不能为了点小钱把工作丢了。
俸银:“……”
。
回到后院,顾玉成犹自暗暗生气,心说阿昌人真是狡猾无耻,他若是个脸皮薄性子躁的,为了自证清白也会当场把人放走,岂非送羊入虎口?
现在便用俸珠丈夫吊着,一日不来拖一日,听她话音儿这男人还不错,或许能有转机。
可惜今天又小题大做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琢冰笑话……
顾玉成正想着,忽听到宋六郎的声音传来,招呼他快过来瞧瞧。
顾玉成快步走过去,就见宋六郎抱着那小娃娃,兴奋地道:“和君你看,小孩子的脑袋竟然这么软,好像浆水一样。不过一个晚上,他就从方块变成了圆角!”
他说得新奇,好在家教使然,并没有大力抚摸,只用指尖轻轻从小孩脑侧划过,示意顾玉成看那道消失的“棱”,“就是这里,你发现了没有?”
顾玉成点点头。昨天他就是摸到了这道鼓起的“棱”和旁边的平面,才陡然察觉不对,进而引发一场乌龙,险些威严扫地。
夜里他使劲儿回忆,也就隐约记起有个“扁头综合征”,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并不清楚,只好将郭橐驼种树的教训翻来覆去背了几遍,提炼出一套“自然就是规则,不可强行破坏”的理论,准备拿来劝说众人。
没想到这孩子运气不错,才睡了一晚上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将来慢慢变成个正常脑袋也未可知。
此刻小娃娃醒着,也不哭也不闹,只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慢悠悠转着看人,煞是可爱。
顾玉成抱了抱他,问道:“七娘去哪里了?”
宋六郎道:“她去跟俸珠说今天县衙的事儿了。”
其实是怕俸珠脑子不清楚,一看族人前来就跟着回去,所以去“劝解”了。
“七娘真是又体贴又善良。”顾玉成马上将宋琢冰夸了一番,夸得宋六郎眉开眼笑,连道过奖。
顾玉成正色道:“六哥过谦了。七娘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能得她帮助,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