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提起这个,称心倒是想起了昨日与武叔叔碰面的年轻男子,俊朗得很,后来称心便被那男子吸引去了目光,不再听京都里的琐事了。
静太后是如何死的,明云见怕是最清楚,不过她早就已经‘忘了’那些旧事,现在必然也不能去找明云见问出结果。
船只过了瑸州之后,便一路往笙州过去,称心还挺高兴,说是最多再有五日他们就能下船了,等到了笙州后,她便能在云家的茶铺里头学艺。
祝照问她:“云家在笙州很有名望吗?”
“那是自然了,夫人是京都人,不知晓笙州的云家,笙州云家自十年前起便在笙州打响了名声,云家也是京都迁过去的,将京都里富贵人家那一套在笙州使开了,笙州的有钱人都效仿京都贵人,饮茶、饮酒、花艺、或是出海经商,云家都占一些。”称心说着,便提云家的好。
她自小是南方长大的,从她能听懂人话起,云家便在笙州落了根。
称心想说,祝照便听着,她若不想说,祝照便安安静静地算账,不过三餐的饭照旧是明云见送来的,明云见来时,称心总会离开。
因为昨日晚间的不愉快,祝照一整天没与明云见说过话,明云见也不恼不急,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偶尔问她是否还习惯,见祝照不开口,他就不再多言。
到了晚间,祝照吃完晚饭了,房门半开着没关上,她从门缝里瞧见明云见在对面屋子里盘账,似乎经过他手的账目有不少,等到了笙州之后,就得一一算清楚。
祝照心里有许多疑惑想问,但碍于她‘不记得’,所以什么都不能问出口。
明云见接下来到底有什么打算?笙州的云家又是否与他有关系?京都里发生的那些事他当真再也不管了?他又是如何从周涟的手中逃出来的?祝照离京都未与慕容宽打招呼,也不知慕容宽是否会寻她。
这一些凌乱的想法,在她两日吹着江风冷静下来了之后,才渐渐浮现在脑子里。
起初她以为明云见死了,当真恨不得随对方而去,后来浑浑噩噩醒来,却得知他早就有了应对之法,相比之下,她却成了个笨蛋,顺着明云见指好的路一步步走去。
她庆幸明云见还活着,但也责怪对方一点计划也不愿透露给自己听,使得她什么也不知,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所以不愿面对,假装失忆,不想与明云见过多纠缠,只想等船靠了岸之后,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见他了。
两日不冷不热的交锋,叫祝照把当日一时冲动所下的决定,慢慢收敛了起来。
若她仔细去想,从头到尾捋一遍,未必想不出明云见的脱身之计,反之从他的角度考虑,或许也是情非得已。只是祝照仍旧气恼他什么也不说,总觉得如此便是他不将自己当成妻子,不信任她,不在意她的感受。
祝照不问明云见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明云见也不好奇她为何不想知道,其实祝照也知道,她的‘失忆’并不成功,或许一开始明云见当真以为她失忆了,但以他对她的了解,之后便知晓了祝照的真实情况。
这两日林大夫虽然偶尔来给祝照把脉,却再也不问祝照问题,祝照对所有人都沉默,唯有对一个陌生的称心才能开口说两句话。
她的改变,被每个人看在眼里。
阿燕脱下了暗夜军的衣裳,但脸上仍旧蒙着半边面具,只露出一双眼来,祝照记得他的身形,就连阿燕从她身边路过都会与她打招呼。
关于祝照的‘失忆’,其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明云见更是明白,便任由她闹脾气一般故意沉默,陪着她不提过往,想方设法让她打发时间,为了能叫她平日里好过一些,有些话,便传给了称心。
静太后的死虽是称心在瑸州码头听见的,但称心不是个多话的人,今日能说出口,说不定也是明云见在背后推着她走了两步。
祝照不是傻子,昨日只有疑惑,今日便能断定明云见知道她并没有失忆,只是他陪着祝照玩儿‘失忆’的把戏。
明云见也必然知道,她的失忆坚持不了多久,祝照本就不是个擅长撒谎的人,尤其是在对方面前,两日沉闷几乎要忍到了极限,下了船,明云见也不会放她离开。
透过门缝朝明云见房间里看去,祝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盯着明云见的身影看了多久,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来来回回许多次,最终她桌案上的烛灯闪烁一瞬,她才知道自己几乎看灭了一盏灯的时间。
祝照叹了口气,起身关上房门不去想,借着烛灯的最后一丝光芒躺在床上翻身睡去。
豁然明了的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祝照才闭上眼睛没睡一会儿,便听着江上的风,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血淋淋的场景,是明云见被周涟砍了头。
她听到归来报信的侍卫说文王已死,跑到周涟对明云见斩首的地方,正瞧见一群人用刷子洗去地上的血迹。她冲到那些人跟前,问了明云见尸体被人拖到何处了,可那些人犹如傀儡一般根本没有反应。
祝照所问无门,浑身都沾了明云见的血,几乎是连跑带爬地找到了周涟府上,不见周涟,却被苏雨媚冷言讥讽了一番,苏雨媚对她说:“文王有此结局,都是被你所害!”
“若你能聪明一点,不落在明阐手中,便不会因为金石药生了那些误会,与他分开!”
“若你能早日看穿明云见的目的,不龟缩于飞竹林内,也不会让明子豫先一步下圣旨!”
“若你能带着明子秋去找明子豫说明实情,也不会拖到追回斩首令的侍卫匆匆赶去却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