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断剑距离慕容宽就只有两步远,慕容宽往后退了几步,再朝林子里看去,心中忐忑,不知情况。
小松拉着霍海,让他站在祝照的房门前不要离开,自己跳上了屋顶,左右环视,十分警惕。
慕容宽本想躲进书房的,但是想了想又不放心,于是推开霍海,冲进了祝照的房间,朝屏风里头躺在床上的祝照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便坐在屋内的桌边没动了。
屋外没有丝毫动静,就连风声都不怎能听得清,慕容宽有些难安,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后,才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祝照听的。
“文王这回可算是捏住了嵘亲王的七寸,将他长子捉到营中去了,嵘亲王知道这个消息后,必然要想办法将明覃救出的。”慕容宽顿了顿,又皱眉:“我原以为他会派高手去营中救人,但没想到他还挺了解文王的,知晓文王拿他软肋,他便顺着文王的软肋找来了。”
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慕容宽抿嘴,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小屋外面林中危机四伏,恐怕嵘亲王派来的高手已经不断朝小屋逼近。
祝照现在的住处并不难猜,嵘亲王造反那日是慕容宽入宫找了明云见,当时明阐捉住了祝照,而在这关键时刻,明云见都能跟着慕容宽一同离京去寻祝照,可见祝照在明云见心中的地位。
嵘亲王也是知晓这一点,才断定明云见能为祝照放弃一次夺位的机会,必然会有第二次。
从破庙中把祝照带走后,他们便都没有再回京都,明云见与周涟位于军营中,祝照吞了金石药不可能跟着他们在军营吃苦,只会安排在清幽的地方静养。
恰好这时慕容家的人多次来飞竹林小屋送吃的,吃喝的量还不止几人份,联系起来,嵘亲王便知道祝照就在飞竹林了。
其实慕容宽也有些怪自己,若不是他急于知晓外界的消息,多次问家里打听,也不会被人发现了行踪。
嵘亲王知道要闯入军营,在周涟的眼皮子底下救出明覃难如登天,还不如另辟蹊径,派人来飞竹林捉住祝照,再以祝照威胁明云见,交换明覃。
所以,屋外来势汹汹的人,必然是嵘亲王派的死侍了。
慕容宽静了会儿,又说:“你现在不吃不喝,恐怕是不想活命了,其实我知道,屋顶上文王府的那个小哑巴也知道,我们都在意你,才会想方设法让你活下去,有时候事实并非所见所闻,眼睛与耳朵,都会欺骗人。”
“你醒来这么长时间,我除了第一日过来看过你,就一直没进来你的屋中,不是没话要与你说,而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你。”慕容宽捏紧拳头,起身慢慢朝祝照的方向走去,他只越过屏风便瞧见了祝照微微颤抖的肩膀,当下便止了步,心口牟然刺痛了起来。
这个丫头,与以前太不相同了。
慕容宽喜欢祝照,他疼爱这个妹妹,因为他自己是独子,又是在慕容家长大,身边恭维他的,迎合他奉承他的不少,却少有能与他当个玩伴,聊真心话的。
慕容宽总记着他去祝府住的那段时间,祝照与他无话不谈,她喜欢府里奶娘的小儿子,偷偷弄坏过祝晓的一幅画后藏起来,也捧着刚出生不久的小鸟说要养着这只鸟待它能飞。祝照喝药觉得苦,便能撅着嘴装可怜,还能挤两滴眼泪出来,她乖巧听话,却也有些小聪明,嘴甜地喊着慕容宽阿瑾哥,能把他的糖都哄了去。
那样儿的小丫头,自再碰面后,他们似乎再也没有如以往那般坦诚相待过了。
不知何时起,祝照的哭大多都是无声的,她宁可背过身去不让人看见她难过,也不愿与担心她的人吐露哪怕半句心事。
“你说杀害祝家的人身穿黑衣,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是文王身后那批暗卫,但其实那批暗卫也有称呼,叫暗夜军。”慕容宽盯着祝照的背影道:“如若你要恨,恐怕连我你也要算进去,暗夜军是慕容家培养出来的,是我爷爷亲自训练,亲自绘画了面具图案,亲自创立起来的。”
“有些话,或许我说了你不信,但长宁,你要知道我没有任何理由欺骗你。暗夜军不是爷爷专门为文王所设,早在文王出生之前,暗夜军便已经存在了,十一年前的暗夜军掌控权并不在文王手中。舅舅舅妈也是我的亲人,若真让我找到杀害他们的凶手,我也恨,也不会放过,若真是文王做的,我不会为他开脱,更不会把你推向火坑。”
“说这些,也不知你究竟信不信,但你心中……倘若有一丝,哪怕仅有那一丝对当年祝家灭门一事抱有怀疑,便不要轻易将其定罪,吃药、吃饭,好起来,再去找文王当面对质。”慕容宽说完这话,便有一道人影摔在了窗户上。
慕容宽一惊,忙朝窗上看,木窗裂开了一道缝隙,还有血迹顺着窗纸晕开,他连忙朝外喊:“霍大侠,你还活着吗?!”
“废话!老子要是死了,你们全都得没命!”霍海的声音粗犷传来,倒是让慕容宽难得的心安。
“明云见派来的这些人倒是真能打,不需我出手,闯进林子里的十有□□都死了,若非有些功夫当真了得的,恐怕还不能被丢进院子里来。”霍海又说着。
功夫厉害的已经靠近小屋,再被林中守着的人杀死,尸体扔错了方向才会撞在小屋的门上。
这才刚好转一些,屋顶上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踩碎瓦片的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前的霍海,霍海也飞身上了屋顶。
慕容宽走到床边坐下,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房梁,打斗并未终止,房梁的木头桩里偶尔还有灰尘落下,慕容宽连忙喊道:“你们要打去院子里打!这房子要被拆了,长宁睡哪儿啊?!”
慕容宽说的话才不过一会儿,便又有人被扔进了院子里,这回楼顶上倒是消停了,整个儿林间小屋都静得可怕,屋外呼啦啦的风声带着竹叶扫过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慕容宽屏住呼吸,紧盯着门,右手慢慢贴着小腿,那处绑着一把匕首,不过他可不会武功,也不知这匕首能否有用。
不知等会儿入门的是他们的人,还是嵘亲王的人。
屋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慕容宽惊得头皮发麻,随后便听见霍海的声音:“慕容公子,可以出来了。”
慕容宽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祝照,仅能瞧见祝照露出的耳朵与一截伤口好得差不多的脖子,淡淡的粉色疤痕仍旧惹眼,不过她脖子上还挂着一根金色链子,慕容宽微微垂眸,起身走出房门。
回到院子里,入眼看见的便是好几具黑衣人的尸体,除此之外还有原先守在林子里的暗夜军正在清理院中尸体,方才那一声哐当,正是霍海走路没小心,打坏了一盆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