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王爷以前还是皇子时,嵘亲王便是二皇子,赞亲王排第三,先帝明天子是第五,贤亲王排第六,文王明云见是十一,明云见在众多王爷之中,年龄最小,地位也是最低。
他与几个兄弟并无什么往来,但也没有半分恩怨。
赞亲王曾说过:“还是十一弟舒服,整日就只有消遣娱乐,哪儿像我们,忙个不停。”
明云见无朝中大权,唯一被他牢牢握在手中的,就只有京都三千夜旗军,说是三千,便绝对到不了四千人,别说是比之一手遮天的嵘亲王,就是比之贤亲王,他也不如。
贤亲王好歹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为王妃。
这么些年来,众人望着明云见的王妃之位,也等于望着他对朝局有无野心,可不得不说,自明天子驾崩后的这近十年来,明云见太随性了。他不拉帮结派,不送礼不宴客,甚至也不娶妻,隔三差五不上朝,偶尔天热了还写奏折请批假,说自己要去江南避暑。
几位亲王就算是想要对他忌惮,他的所作所为,也丝毫让人忌惮不起来。
贤亲王曾经闲得无趣,在明云见去江南避暑时派人跟过他,每每离开京都,回回都跟,跟了五六年,年年都一样,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吟诗作画,偶尔闲情逸致来了,还要交几个江湖友人。
他也不习武,剑都不怎举得动,为几个萍水相逢之人写过两首口水诗,诗文传了千里入京都,到了贤亲王手上时,贤亲王才认了,此人,真是不争。
但贤亲王也知晓,无野心的,才能于这官海之中,活得长久。
只是曾经所见的不争,于今年金秋十月初八的这一日打破了。
“十一弟娶谁不好,偏偏娶了祝家的人。”赞亲王从宴席上下来,拉着贤亲王醉酒赏弯月,一起去茅房解手,二人勾肩搭背,兄弟几个中,他们俩最亲厚。
侧院茅房旁,种了两棵桂花树,遮掩了些许味道。
赞亲王站在茅厕里,露出了半截身子,贤亲王则站在树下,微微皱眉道:“朝中谁人不知,祝家……曾是嵘亲王的心腹。”
“秘书监祝盛,自入官场以来便倚靠在嵘亲王之下,他儿子绘画天分极高,送入宫中学画后,成了宫廷画师,但我听说……祝晓为嵘亲王画过一副画,不知三哥可听过?”贤亲王问。
赞亲王理了衣裳,推门出来朝他瞥了一眼,道:“听过,却从未见过,也不知画的是什么,但有传言,十年前祝家惨死,也是为那副画所累。”
“三哥觉得,祝家之死,是不是嵘亲王为之?”贤亲王压低声音问。
赞亲王一顿,道:“既是心腹,若非背叛,怎会被灭了满门。而且据我所知,嵘亲王到现在还在找当年真凶,若真是他,假装找两年便可放下了,大理寺都不追查,他私下的几个探子却还在寻,不会是他动的手。”
“该不会是三哥你动的手吧?”贤亲王状似玩笑地问了句。
赞亲王面色一僵,转而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指着贤亲王的脸点了点,道:“六弟,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而今小皇帝越来越大,虽还安分,但始终是头幼狼,文王虽无甚作为,却很会哄小皇帝开心,他而今娶了祝家的姑娘,是否是站队嵘亲王?否则你说他都独身这么些年了,突然被赐婚,不显蹊跷?或许赐婚,就是他自己找小皇帝提的呢。”贤亲王说着,又摇了摇头,扑哧一笑:“不过我也没觉着,他成亲了高兴。”
“十一弟十年未娶,为的是谁,满京皆知。”赞亲王话说到了这儿,正瞧见前方礼部侍郎晃着矮胖的身子走过来,手里还端着杯酒,见了两位亲王,行了礼后,带着点儿醉意拉着他们二人说,前头正等着他们呢。
宴席入了尾声,宾客散去,文王府中的人都帮着将那些过来吃喜酒的大臣送到门口,入了各府的轿辇,再一一送走,那些神志不清实在走不了的,便安排客房歇下。
明云见不问政事,在朝中也有一些文官朋友,每每出来都是打发时间,书墨消遣,今日他成亲,那几个朋友也给足了场面,带着一群平日里满口治世之道的大臣们行酒令。
文人舌灿莲花,那些已经身居高位的大臣哪儿是他们的对手,三言两语之下就被灌了许多酒下去,今日这文王婚宴,也算是真的热闹了。
前院热闹,后院却安静地出奇。
祝照没有随身的丫鬟,故而她入了新房之后,房内就只有她一个人,迎亲客放下她后,就被府里人请到偏厅吃酒去了。
祝照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呼吸也轻了很多,就是头上的繁缛饰品太多,压得她脑袋有些昏沉。
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反正她在心里默默将大学与中庸两本书的内容反复背诵了好几遍,瞌睡都快来了,哈欠打过,门外才稍稍有些动静。
不是府里人走过的声音,今日文王府忙碌,府里的下人走路带风,恨不得能飞,匆匆忙忙的,此时过来的脚步却很稳,不疾不徐,近到房门前时,才伸手推开了门。
按照规矩,得有捧着喜秤的丫鬟,寻常人家的喜秤是铜的或者镀金,也有人家用纯金打造,文王府的这个,用的是玉如意代替,更为奢华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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