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跟着徐环晴一起趴在窗户口朝外看,还能看见不远处谁家青烟袅袅,街上卖糖糕的推着辆小板车慢吞吞地沿着边路走,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吸引那些还未来得及回家的小孩儿买几块吃。
徐环晴拉着祝照的袖子,已经忍不住要往外冲了,她道:“长宁姐姐你带我去吧!娘说大娘不出门,我们也不能出去,可我想出去!”
祝照知晓,徐二夫人入徐府还有几番坎坷,入府之后处处让着徐柳氏,若非如此,徐柳氏也断不会容她留到现在,两人瞧着和和气气的。
但若让她带着徐环晴出门,并不合适,换成另一人倒还有可能。
祝照对徐环晴道:“你去找潭儿哥,让潭儿哥带你出去,只要潭儿哥肯出门了,我们必然都能到外头转转的。”
徐环晴一听,连忙朝徐潭的房间跑去,被徐潭嚷嚷了两声也不走,死缠着徐潭,徐潭无法,其实他也挺想出门,于是拉着徐环晴的手与徐柳氏报备了。
徐环莹听徐潭说要出门,果然也要跟着,这般,徐柳氏道:“那你们让祝照那丫头也跟着,到时买了什么,也好让她拿些。”
徐环莹与徐潭几乎一年跟着徐柳氏来京都两三回,对京都还算熟悉,出了客栈之后便要往自己知道的地方跑。
徐环晴这两三年内就来过京都一次,京都早已改了面貌,而她年纪越大,年幼时记得的事儿便越少。
徐潭与徐环莹二人走在前头,没理身后二人,徐环晴便与祝照说:“长宁姐姐,我娘与我说,我五岁之前都是住在这儿的,为何我都不记得呢?”
祝照想了想,回答了一句:“可能是因为小孩儿都是六岁之后,才能记得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儿吧。”
徐二夫人是京都城外一个镇子里的姑娘,因为徐柳氏生徐潭之后身体不太好,两年没来过京都,那两年徐冬便与徐二夫人碰了面,二人日久生情,便在京都定了个小家。只是徐冬惧内,关于徐二夫人的事儿迟迟未与徐柳氏说,后来徐柳氏自己发现了,闹了半天。
彼时徐环晴已经四五岁,徐柳氏在难过,也得接受徐二夫人,索性徐二夫人唯诺,徐柳氏在家依旧是做主的那位,每年入京,徐二夫人也未必能来,就更别说是徐环晴了。
徐环莹指着前头道:“那里有个诗社,我记得春儿时来,我在那里留了半段诗,也不知有无人对得上!我去瞧瞧!”
“诗啊书的有何好看。”徐潭说:“还是那说书的口中故事有意思,我去左边雀儿楼,你自便。”
徐潭说罢,徐环莹便戳他脊背道:“尽与大人不学好!”
雀儿楼,是京都有名的听书之地,只是里头不是品茶,而是饮酒,那里头说的故事也不是什么古人名传,而是男女之间欢好之事,说是说书,实则也隔了一道帘子,一人说,抵百人学,闺房之事,尽在其中。
徐环莹与徐潭分开了,徐环晴不知要跟谁。
徐环莹去的地方干净,可她脾气不好,徐潭倒是好说话,但去的地方实在叫女子不敢恭维,故而徐环晴犹犹豫豫,还是跟上了徐环莹。
祝照见她跟得不情愿,于是安慰道:“学着你环莹姐姐多读书是好的。”
“我可不要与她一般母老虎,十九岁了还没嫁出去。”徐环晴说这话,祝照顿时一怔,面上笑容僵了僵,想起来以前徐环晴从不会说这种话,怕是人长大了,都会跟着学些不好的东西。
便是这片刻出神,徐环晴已经跟上了徐环莹,她不敢牵着徐环莹的手,只对着祝照这边挥手道:“长宁姐姐快过来!”
祝照回神,浅笑挂上嘴角,道了句:“来了!”
才要走近,祝照身侧的小孩儿突然变多,各个儿挤着她的胳膊过去,嚷嚷着前头有人在发糖吃,祝照被他们挤得寸步难行,只能等这群孩子走过去。
顺着孩童去的方向,祝照果然瞧见有个人在发糖,视线朝上,她的笑容顿时一僵,那正在给孩子发糖的男人一身黑衣,头发高高扎起,腰上佩剑,剑上挂了个青玉,腰背站得笔直,手心放着一粒粒黄纸包着的麦芽糖,正散给过往的孩子。
祝照愣愣地盯着那个人瞧去,才发现那人除了装束,与她记忆中大火蔓延祝府的雨夜里,将她救出的人完全不同,他更年轻,身量虽已有成人高,可瞧上去分明只有十三、四岁,只是少年。
小孩儿得了糖大多散去,只有一两个还围绕在那少年的身边问他:“哥哥还有糖吃吗?”
少年摇了摇头,小孩儿才失望地离开。
祝照走到了那个少年的跟前,又不敢完全靠近,警惕地问了句:“方才客栈巷子里的人,是你?”
少年看向祝照,他的脸颊很瘦,皮肤略黑,一双眼睛却是很纯澈的圆润,里头清晰地倒映着祝照的脸。
他点头,祝照紧接着又问:“那你是文王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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