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原就是两情相悦,只可惜造化弄人,方才到后来的境地。”太后道,“彻儿满心都系在阿娇身上,年前千里奔波,冒着皇上震怒的风险苦苦寻人,这份心也算是至诚了。再者,阿娇对他也不是毫无感情,你应当也能看出来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
“彻儿在旁的事情上不缺决断,可到了阿娇这里,却总是左右为难。我若是不推一把,由着他二人分开,到最后会如何?”太后条分缕析道,“彻儿就不必说了,必是余生遗憾。阿娇孤身回江南,难道就真比嫁给彻儿好吗?”
乐央被问住了,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先前曾考虑过这件事,若沈琼能放下心结再嫁裴明彻,旁的且不说,至少能够确准是真心相待,往后余生都不必为此烦忧。
但归根结底,是留是走,还是取决于在沈琼心中孰轻孰重。
“路不走到尽头,谁也说不准会是繁花似锦,还是荆棘遍地。”太后缓缓地说道,“可终归是要选一条来走的。我觉着这路子好,便想撮合他二人走这条。若他日阿娇清醒过来,不愿走这条路,仍旧想着分道扬镳,那我也不会勉强。”
太后如此说,便是已经拿定了主意。
乐央心知自己劝不动,想了想,又道:“话虽如此,却也没必要一定将她留在宫中。两人若是有意,离宫之后反而能更自在些,若是无意,那强扭的瓜也不甜。”
这话的确也有道理,太后沉吟片刻,颔首道:“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好了。”
沈琼得了乐央的准话之后,令云姑将东西大略收拾了一番,等到过了皇上的寿辰之后,便来正经向太后辞行。
沈琼在宫中住了近两月,一应待遇,全然是仰仗太后她老人家的照拂,故而心中很是感激,如今将要离宫,多少还有些不舍。
“我先前已经嘱咐了乐央,让她着人好好修缮林家的老宅,再多拨些侍卫和丫鬟过去,从今往后就当做是你的府邸。”太后攥着沈琼的手,叮嘱道,“你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又或是谁欺负了你,都只管告诉乐央,千万别委屈自己。”
说着,又让严嬷嬷将一块令牌给了她:“有了这令牌,你便能随时进宫来……”
沈琼自小就没了爹娘,这些年独自长大,身边也就只有云姑这么个知冷热的始终陪着。她虽未曾怨过什么,但偶尔也会羡慕那些家中长辈俱在,姊妹们热热闹闹一块长大的,譬如庄茹。
她多少有些缺爱,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旁人待她七分好,她便能还上十分。
如今听太后殷殷嘱咐,只觉着眼酸,低声道:“阿娇明白了。”
“好了好了,”太后温和地摸了摸她的鬓发,“离宫去四处玩玩吧,也能见见你先前的知交好友,只是别忘了改日回宫来看看哀家。”
沈琼点点头:“一定不会忘的。”
辞别了太后,沈琼便带着云姑离了宫。
她来时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带,但这些日子却收了诸多赏赐以及旁人送来的礼,只能先一并带回去,等到林家老宅修葺好后再安置过去。
沈琼在宫中留了许久,她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云姑却是一早就知会了桃酥与江云晴,后来乐央离宫之时也托她让人给家中递了话,一切都好不必担忧。
但就算如此,在见着人之前,彼此也是没法放下心来的。
离宫之后,云姑压根没耽搁,直接令车夫往梨花巷去了。
自打好转以来,沈琼就一直呆在宫中,这还是头一次出来,一路上时不时便会挑开帘子来向外看一看。
这些日子云姑也没少同她提及江云晴与桃酥,可没了先前的记忆在,纵然旁人再怎么绘声绘色地描述,心中却始终充斥着陌生感。
等到了梨花巷,马车停下之时,沈琼却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云姑猜出她的心思,安抚道:“纵然一时想不起来,只当是从头开始也无妨,没有任何人会为此苛责你的。”
沈琼点点头,随着云姑往巷子里边走。
家门半掩着,里边一片寂静,就好似没有人一样。云姑推开门来,扬声道:“桃酥?”
随即传来应和,然后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沈琼尚未见着人,便有一只白猫十分敏捷地从屋中跑了出来,直奔她脚下,而后又绕着她转圈,似是想要确认什么。
“这就是汤圆,”云姑笑道,“跟在你身边也有快五年光景了。”
沈琼蹲下身去,同它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