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草并非常人能有,阿娇在锦城并没什么深仇大恨的人,谁会对她下此毒手?”裴明彻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来到京城之后旧病复发,还是在我到花想容见过她之后,那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华清年喝了口茶缓了缓:“若真是他在背地里下的手,你当如何?”
不管怎么说,韦项可都是裴明彻的亲舅舅,华清年只一想,就替他觉着为难。
“我当年同他说得清清楚楚,”裴明彻低声道,“我随他回京城,他绝不对阿娇做任何不利的事情。若他当真背约在先,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门。
华清年手忙脚乱地将茶盏放到了一旁,追了出去:“你要去哪儿?”
“韦府。”
天际传来惊雷声,夏日的雨总是来得很快,顷刻之间落了下来,不多时,便成了倾盆大雨。
青石忙不迭地追着给裴明彻撑伞,可他走得很快,对这大雨熟视无睹,等到上了马车后,下摆与衣袖都已经沾湿。
车上倒是备有可以换的衣裳,但青石觑着裴明彻这脸色,愣是没敢开口。
秦|王府离韦府算不得远,不多时便到了,裴明彻压根没让人通传,直接去了正院。
其实抛却前几年的争执,裴明彻与他这位舅舅的关系并不算差,虽然他在一些事情上并不认同韦项待人处事的态度,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有本事的人。
此番能够扳倒元家,韦项在背后也帮了不少忙。
若非韦项违背承诺,背地里对沈琼下手,裴明彻是断然不会同他撕破脸的。
“下这样大的雨,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韦项放下手中擦拭的利剑,抬眼看向裴明彻,随即觉察出不对劲来。
两人不言不语地对视着,侍从见此,都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片刻后,韦项忽而笑了声:“怎么,你这是同我算账来了?”
韦项这个人,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做过的事情。裴明彻深知这一点,所以压根没有想过迂回试探,而是选择了直接上门来问。
“舅舅是忘了当年的承诺吗?”裴明彻冷声道,“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杀她?”
韦项信手丢下绢布,面对裴明彻的质问竟没有半分心虚,而是平静地回道:“你如今这模样,就是她非死不可的原因。”
裴明彻眼中带着掩不去的戾色,冷笑道:“好。”
他并没有就此同韦项争辩,语焉不详地说了这么一个字后,便拂袖而去。
见此,韦项总算是没了方才的游刃有余,拍案道:“你站住!怎么?为了那么个女人,你就要同我反目成仇?”
裴明彻回过头来,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裴明彻并不爱摆架子,尤其是在亲人面前,就像是寻常晚辈一样。
这么些年来,韦项都已经习惯他是个明事理又听话的外甥,如今才陡然意识到,眼前站着的还是位皇子。他如今的言行,已经算得上是犯上了。
“你应当明白,我是为你好。”韦项难得将态度放软了些,“若留着她,只会是牵制你的软肋。天下美人何其多,你将来要什么有什么,何必为她牵肠挂肚?成大事者……”
“你不是为我好,”裴明彻没等他说完,便直截了当地戳点明,“你是欺我心软。”
韦项脸色微变,正欲开口解释,却又被裴明彻给拦了下来。
“你口口声声说着想让我成大事,那我倒是想问问,若是有人阳奉阴违,在背后动手脚,这成大事者该如何料理?”裴明彻凤眼微眯,冷笑道,“归根结底,你不过是有恃无恐,觉着就算我发觉了此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以往两人相处之时,大都是韦项主导,如今他的气势却被裴明彻压了下去,一时间竟没想决出该如何是好。
韦项是曾刀口舔血的人,在这种事情上的直觉向来敏锐得很,所以能十分明了地觉察到裴明彻身上那微妙的变化。
先前,他总想着让裴明彻磨出利爪来,如今真得偿所愿,竟开始有些后悔。
雨下得仍旧很大,并没有半点缓和的架势,青石追着裴明彻给他撑伞,提心吊胆的。他先前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要紧事,可如今看来,却更像是自家主子与韦将军不知因何事起了争执。
裴明彻并没有丝毫想要避雨的意思,一番折腾下来,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一半。青石原准备等上车之后请他更衣,却没想到他才上了马车,竟又突然掀了帘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