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华大夫人都来了,总是跑不了的。”沈琼开了句玩笑,这才将手中把玩的棋子放下,随着桃酥出门去见了华老爷子。
“这就是那位沈姑娘,”华清年在来的路上已经将沈琼的病情大略讲了,如今便没再多说什么,只苦笑了声,“我才疏学浅,为她治了月余,也始终未见成效。”
华清年于医术一道上极有天赋,这些年来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华老爷子还是头回见自家孙子这个模样。不过在为沈琼诊过脉后,他倒是有几分理解了。
因为旁的病症,哪怕再怎么稀奇古怪,总是有迹可循的。可沈琼这眼疾,却着实是诊不出什么异样来,就好似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生来如此一样。
华老爷子凝神想了会儿,沉吟道:“方才清年同我提过,沈姑娘这病是三年前开始,治好之后,近来又复发的?”
“是,”云姑点点头,如实道,“当年为着她这病,几乎请遍了大夫,各式各样的法子都试过,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误打误撞地治好的。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将此归于心病,但如今看来仿佛也不像。”
“的确不是,”华老爷子打量着沈琼的气色,“从脉象上来看,沈姑娘心气平和,并无五内郁结的迹象。从面色上看,就更不像了。”
沈琼抿唇笑了声:“是啊,我如今可没什么烦心事,若非要说的话,也就这眼疾算是了。”
华老爷子捋着胡须,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但若是想验证的话,沈姑娘怕是得受些苦。”
云姑见他沉默,原本都以为希望渺茫了,没想到忽而又峰回路转,连忙道:“您只管说。”
“我得取沈姑娘一瓶血。”
此话一出,别说云姑与沈琼,就连华清年都愣了下:“这算是什么法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琼,她抬手抚了抚被风吹散的碎发,毫不犹豫道:“您是大夫,该如何诊治自然是由您说了算。云姑,去取器具来。”
见她这般爽快利落,华老爷子略带赞许地微微颔首。
沈琼其实是个很怕疼的人,平时磕了碰了可能都要掉眼泪的,在华老爷子动刀之前,她先问云姑要了个帕子来,以免过会儿太过失态。
华老爷子的分寸掌握得很好,刀子在她腕上划过,血随即流了下来,滴进了早就备好的小瓷瓶中。
沈琼咬着帕子,强忍着疼痛。
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旁的感官反而会更敏锐些,沈琼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锋利的刀刃从自己腕上划过,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
若不是因着在外人面前,她怕是真要落下泪来了,可如今却是咬牙强忍着。
华老爷子处理伤口也利落得很,不多时就敷好了伤药包扎妥当了,同沈琼道:“这血我得带回去,最迟后日,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沈琼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左腕,道了声谢。
等到华家祖孙两个离开后,沈琼倒抽了口冷气,只是方才最疼的时候已经忍过去,如今也没什么眼泪了。桃酥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关切道:“还好吗?”
“还成,”沈琼扯了扯唇角,勉强露出个笑来,“回头给我好好上药,别留疤就成。”
云姑看得心疼不已,将东西收拾妥当后说道:“我去给你煮个红枣枸杞粥,补补血。”
桃酥扶着沈琼进了房中,小声道:“我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还没治病,先放一瓶血。”
“华大夫要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咱们这些门外汉就别多想了。”沈琼不甚在意道。
然而有这种想法的,不独桃酥这个门外汉,就连华清年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何。才一离开沈家,他便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然而老爷子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压根没理会他,兀自出着神。等回到府中后,更是直接将自己关进了药房之中,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
华家老爷子是随着裴明彻的侍卫回的京城,压根没回自家,就直接让华清年领着去了沈家。如今时隔数年回到家中,甚至没同亲儿子说上两句话,原本准备好的接风宴更是没去。
华清年与自己亲爹一道被关在了门外,面面相觑,无奈道:“祖父就是这么个性情,若是不将这病弄清楚,怕是没什么心情吃酒叙旧。”
华父对此自然也十分了解,摆了摆手,叹道:“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看着他老人家身强体壮,精力如此好,我也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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