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一声声叫着,又娇又软,还试图爬上苏青霓的膝头,楚洵冷眼瞧着,唤来宫人道:“它大约是饿了,抱去喂食吧。”
伺候的宫人连忙应下,弯腰抱起汤圆,全然不顾它的挣扎,将它带走了。
不多时,李程便引着太医院的院判来了,因为来时做足了准备,陈舒还带了两个太医随行,其中一个苏青霓也认得,正是当初替她诊过脉的左秋池,她笑着颔首道:“左医士。”
楚洵立即明白了什么,看了看那左秋池,又看向苏青霓,问道:“皇后认得他?”
苏青霓答道:“去年臣妾偶感风寒,是左医士替臣妾诊脉的。”
楚洵听了,顿时想了起来,苏青霓之前为了装病,喝的那些打掩护的药,如此想来,必然就是这个左秋池开的方子了,他凤眸微眯,盯着左秋池上下打量,眼神沉沉,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是心情绝不是很好的模样。
一时间满殿静寂,几个太医都觉得压力颇大,年纪大的陈舒甚至忍不住擦了擦额上的汗意,心里惶惶地琢磨着,这左秋池是不是曾经开罪过皇上,否则为何皇上表情如此不善?
而左秋池则更是一脸懵然,垂着头反复思索,这似乎是他入太医院以来,第一次面圣啊……
李程大概是最清楚其中缘由的人了,可这时候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胡乱插嘴,只好微微转过头,频频朝陈舒使眼色,示意他说话转移帝王的注意力。
然而陈舒年老昏花,三步之外人畜不分,哪儿能看得清?纵使李程把眼珠子都要使出眼眶了,他也全无反应,最后倒是苏青霓觉得有些不对,开口打破这静如死寂的气氛:“皇上,怎么了?”
楚洵唇角勾了勾,是一个没什么笑意的笑,他凉凉道:“没什么,朕只是觉得左医士,医术超群,人也是很有胆识的,怎么才就是一个七品医士呢?”
苏青霓愣了一下,老实如陈舒完全没听出来他话里的不悦之意,还以为楚洵是真的赏识左秋池,连忙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左医士医术确实高超,但是因为他入太医院才几个月,过快拔擢,反倒影响医者心性,不如再历练一段日子。”
陈舒不知内情,左秋池却从楚洵的那句话里听出了些什么,心中一惊,立即伏跪下去,道:“回皇上,臣医术不精,尚有许多学习的地方,能入太医院已是已是三生有幸,哪怕只做一介药童也是心悦诚服,其他的外事,不敢妄想。”
苏青霓这时也回过味来,她是万万没想到楚洵会突然想起那件事,眼下左秋池是被自己连累了,她虽然有心解释,但绝不能是这个时候,楚洵的脾气她很清楚,吃软不吃硬,她若这时候替左秋池说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由着他去,让他尽情作,先出完气就好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楚洵凉凉地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的这一番肺腑之言,便去做一个药童吧。”
轻飘飘一句就把左秋池的官职给卸了,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便是苏青霓也忍不住轻蹙了一下眉尖,看向楚洵,却见他正在望过来,就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一般。
苏青霓只好把要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这时候开口显然是不明智的,她也不知楚洵今日是怎么了,要跟一个小小的太医过不去,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左秋池的态度十分平静,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道:“臣谢皇上恩典。”
太医院院判陈舒也终于接收到了李程的眼神暗示,从愣怔中反应过来,连忙禀道:“皇上,臣已将十八年前为宁嫔娘娘请脉的册子都带来了。”
楚洵没再抓着左秋池不放,淡淡应了一声,问道:“可有异常?”
陈舒答道:“依老臣看,并无太大的异常,只是宁嫔娘娘的身体虚弱,每日都要服一剂安胎药,这安胎药的方子太医院也仔细查看推敲过,药性温和,也无问题。”
楚洵没说话,只伸了伸手,李程顿时会意,从陈舒手里接过那一本厚厚的册子,转呈上去,楚洵便自顾自翻看起来,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就如同他往日里看奏折似的。
苏青霓瞧了一眼,温声问陈舒道:“宁嫔娘娘怀有身孕之后,各宫去御药房支使药物的册子呢?”
闻言,陈舒立即道:“老臣也带来了,请娘娘过目。”
李程又把册子接过来,恭敬呈给苏青霓,苏青霓自是看不懂的,转头问楚洵道:“皇上可要看一看?”
楚洵接了过去,翻看了几页,目光忽然定住在某一处,抬起头来,看向陈舒道:“当年给太妃请脉的册子呢?”
陈舒连忙答道:“在,在,臣也带来了。”
楚洵翻看了一遍,道:“太妃当年为何要在御药房支取玄参?”
陈舒愣了一下,答道:“玄参主治热病伤阴,舌绛烦渴,亦有清火解毒的功效,想来是太妃娘娘有孕在身,心闷烦躁,这才取了玄参用。”
楚洵的剑眉依旧皱着,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册子上,正在这时,一旁跪着的左秋池忽然道:“臣以为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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