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的脸色沉了沉。
指腹在她没几两肉的下巴处摩挲了下,而后他松开手,站直身到门外,就要吩咐那两个婆子去备些吃食过来。
“不必了。”苏倾出声:“我吃不下。”
话中的内容让他忽略了其中夹杂的些许疲惫。
她话音刚落,他闭眼猛吸口气后,转身大步至那床榻,屈膝抵上榻沿,双手捧过她的脸,俯身压了下来。
“吃不下?那什么是你能吃下的,你说给爷听听。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你但凡说上个名来,爷都能给你弄来。你说,说!”
苏倾低垂着睫羽半声不吭,宋毅觉得他的天灵盖都隐隐作痛。
宋毅用力捧过她的脸,近乎两额相抵的对她咬牙怒声:“你何必呢苏倾?非要与爷这般较着劲,做着对,你图个什么?把自个作践成这般模样,是你舒坦了还是……哪个舒坦了!”
见她依然默然无声,只垂眉敛目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宋毅大恨,胸膛燃烧的焰火只恨不得能喷出来将面前人融了才好,省的总是这副凉冰冰的冰坨子模样。
殊不知此话却正刺苏倾心口,令她再度想起这几日梦境,一旦想到若亲人爱人知她这般境地,该是何种锥心刺痛模样,不由眼眶一热,泪差点涌了上来。
不欲在他面前落泪,遂愈发垂了眸,可看在他眼里,却是另番模样。
“成,苏倾。”宋毅半撑起身,几下拽过锦囊里的乳白色瓷瓶,拔了塞子,盯着她切齿冷笑:“你吃不下别的,是不是就唯独吃得下这个?你若觉得此事畅快,爷也无甚所谓。”说着倒出一粒药便要掐她下巴喂她。
苏倾盯着那药,只觉得那些噩梦碎片又开始在脑中徘徊不去,面上就不由呈现了痛色。
宋毅喂药的动作就停住。
苏倾强自按捺眼里泪意,泪光只在眼中打转。
宋毅这回看的真切,这药便又如何还能喂得下去?
他直直盯着她看了会,然后猛地抓过瓷瓶连手里药一道狠掷了出去,之后沉着脸起身,背过身站在床榻前,紧咬着牙根闭眸喘着粗气。
房间内沉寂了好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宋毅面上勉强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只背对着,沉声道:“苏倾,爷的意思你应该再明白不过,爷要你,无论你愿还是不愿,皆要定了你。若你觉得你一死便能摆脱掉爷的话,那爷也不拦着你,只是将来你墓碑上所刻,必定是宋苏氏三字。若你觉得值当,那你便去做罢。”
说罢,就冷着脸欲拂袖而出。
就在手碰上房门的那刹,他觉得好似幻听般听到身后人在轻声唤他的名字。
声音很轻,很飘,如梦似幻。
宋毅不确定自己听的是不是真的,但并不妨碍他定在当处。
好长时间身后再无其他声音传来,可他却纹丝不动,当真是觉得生平所有的耐心全用在此时此地。
“宋毅。”
这一声依旧很轻,却再清晰不过落在他耳中,再重重的砸进他心底。
他握在门上的手松开,挪了步子,转了身,隔着段距离遥遥看向她。
床榻上的她半挺直了脊背,纤弱的手攥着衾被松开又攥紧,她也看向他,微红着眼,似拼尽全身气力般张了张口,最终却是那失了血色的唇瓣轻微蠕动了两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毅立在原地看她,没有不耐,没有催促,亦没有出声。
这般唇瓣无声蠕动了几回后,宋毅终于听到了自她口中传出的声音。
“我们,各退一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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