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凤鸾嗬嗬笑了两声,讥诮反问:“肃之,何必明知故问,你我皆一样的人罢了。五成的几率,你难道不去赌?”
“你错了,除却穷途末路,否则若无十成把握,我断不会下此重注。”宋毅掀眸看她:“王凤鸾,为了成全你的野心,却要拉上你王家满门,还有你亲儿性命去添路,你的心倒是冷硬的很。”
“王家?”王凤鸾的声音陡然尖利。似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大,她压了下,又是嗬嗬讥笑:“他既能将我做王家棋子,我亦不过以牙还牙,反将王家做我踏脚石罢了。一报还一报,两清了。”
“至于我儿……”王凤鸾偏过脸,话语间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区区草原蛮夷之地,便是做王又有何光耀?我王凤鸾的儿子,要么做中原之王,要么,就去死。”
宋毅隔着栅栏看着她,只觉得时间也是个令人可笑的事物,它能让曾经打马游街的娇俏女子,变得这般面目全非。
“你见我可是就为了吐露这些?若无他事,我便离开了。”
“肃之!”王凤鸾陡然起身,踉跄的到栅栏前,双手如钩死死抓紧栅栏,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一品官袍加身的男人:“肃之,请念在昔日情分上,帮我一次。如今你位高权重,半壁江山尽在你掌控之下,于你而言不过是再轻易不过之事。若不达成此事,我死不瞑目,求你帮我。”
宋毅没着急应答,只在她略急切的面上逡巡片刻后,方慢声问:“何事?”
王凤鸾咽了咽喉,两眼不再是黑洞洞的麻木,反道折出几分异样光彩:“他日处决我之后,望你能将我尸身与昌邑合葬。”
宋毅骤然看向她。
王凤鸾不为所动的坚持说完:“墓碑上务必写上我的本名,王鸾。凤字本就是他们强加,我要以最初的名字,跟昌邑共刻墓碑!”
苏倾从梦中惊起,满身皆是冷汗。
残余的梦境在脑中回荡,她脸上迅速泛起痛苦、无助、惧怕等众多情绪,最终皆化作颤栗,让她抖着身子一阵寒过一阵。
这已记不起是第几次做这般的梦了。
梦里尽是前世,有她往日生活中的一些碎片,也有些她当日处在河水中的一些虚幻场景,可更多是则是一段段残破的噩梦。
在这些噩梦里,要么是她父母老无所依孤苦而终,要么是魏子豪终身未娶抑郁而终,最令她无法释怀的是,她竟梦见她死后魂魄回归了现代,可没等她欣喜若狂多久,却惊恐的发现父母似感知了她的死亡,再无生念,竟生生拔了氧气管!
她的魂魄飘荡着,奔溃的大哭大喊大叫,拼命的想要将氧气面罩抓起来重新给他们带上去,可手掌碰到面罩,却从中穿了过去……
她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那仪器慢慢变成了一条直线。
场景陡然一换,她又看见了魏子豪。
三十九层的高楼上,魏子豪在楼顶上迎风站着,嘴唇在动,却不知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的飘近了些,总算听清了他的话。
“总有一个平衡点的,为什么你就找不到呢……”
她浑身一震,还想再靠近听清些什么,却是眼前一晃,魏子豪已纵身而下。
她便尖叫着从榻上惊醒。
惊醒之后便是觳觫不止,泪流不止。
宋毅今个来禅房的时候,竟没见着她在佛前念经的身影,心下当即咯噔一声,冷汗都被唬了出来。
好在内室里的婆子听得动静忙出来查看,见着来人赶忙趋步上前,说是人在里头歇着,又说是做了几场噩梦等等,瞧着脸色不大好。
宋毅挥手令那两婆子出去,而后三两步疾走至内室,推门一看,只见那人面带倦色倚靠在床头,双眼沉沉闭着,小脸苍白又消瘦,犹如鲜花即将凋零一般失了颜色,怎么瞧着怎么觉得是那气息恹恹的模样。
这场景当即刺了他的眼。胸口处瞬间激涌了百般滋味,不知是惊,是怒,还是怜……唯独这不断翻绞的滋味令人发闷,难受。
沉步至床前,他俯身捏过她下巴转向自己,苏倾下意识睁了眼看他,只是目光涣散没有什么焦距。
宋毅窒了下。这般细看下来,他方看的明白,这会她眼睛大大的,下巴却尖尖的,整张脸较之前小了太多。不过短短一日未见,她又清减了许多,此刻瞧来竟瘦的这般惊人。
“苏倾你!”宋毅咬牙想放狠话,可见她这模样又生生咽了去,只抑怒道:“可是不按时用膳?还是想要以绝食来威胁爷?”
苏倾的目光总算有了焦距。
她的目光打他面上掠过,却又不似之前的冷漠,仿佛带了些莫名的情绪在其中,他惊异之下刚想仔细分辨,可她却又垂低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