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母女小声的争吵,陆敏却是掩唇而笑。
原来,上辈子赵穆不在京城,荣国公一府也因为赵穆那个废太子外甥,过的很悲惨。所以萧玉环早早就嫁给了陆严,并生了孩子。
这辈子事情有所改变,陆严至今也未议亲,陆敏不知道他与这萧玉环私下有没有往来,因见她几番入宫都躲在人后闷闷不乐,暗猜只怕她和陆严私下仍有旧,遂昨儿央人传了个话儿,告诉萧玉环陆严的去处,果然,萧玉环今天就不肯入宫了。
许善当即道:“皇上金口圣谕,无论那一府的姑娘,只要自已开口不愿入宫,咱家们就不能为难她。看来国夫人的银子,咱家和陆姑姑都无福消受,还是还给您的好!”
说着,许善假意已在掏银子了。李氏连忙伸手阻拦:“是我自家的姑娘不争气,又不是你们的错,送出去的银子怎么能再收回来?留着吧,你们都留着吧。”
银子这东西,要嘛不送,送了就不能再收回来。否则,皇帝面前最有头脸的太监和姑姑,可就全惹了。
许善竟然真的只是作作假,李氏一拦,他就仍把银子收回去了。收了银子而未办成事情,酒足饭饱后大摇大摆出荣国府,接下来,就该去南阳公主府,去看那余宝珠了。
☆、银子
在前往南阳公主府的马车上,许善揉着肚子,当着陆敏的面儿掏出银子来数,数完之后展了展,笑道:“四千两,陆姑姑也把你得的银票拿出来,咱们看看,那荣国公给你送了多少,好不好?”
陆敏笑道:“捏着也比给公公的少,还是不数了吧。”
许善叹了一气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是句老话,陆姑姑是个聪明人,可明白咱家说这话的意思?”
陆敏暗暗觉得,自打赵穆委托她协助许善办理采选一事之后,许善待自己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许多。
原本,这老太监以麟德殿第一总管太监之尊,总是将她捧在高处,走路让着先儿,挨打自己上,从不肯让她受半份委屈。
但这两天不一样了,他渐渐有了大太监的派头,时不时便要装出个过来人的样子,说几句忠言给她听。
陆敏笑道:“我愚笨,不是甚懂,许公公能否说明白点儿?”
许善凑了过来,压低着声音道:“还有一句老话儿,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以皇上待您的那份诚心,您原本是可以做皇后的,但世事不由人,谁叫您摊上陆轻歌那么个姑母呢?
既如今您再无可能登上后位,贴身侍奉过皇上的人,这辈子也绝无可能再出宫,以咱家的意思,趁着这一回采选,您倒不如押定个皇后人选,一力将她推上去,将来她感念您的恩德,势必会在登上后位后一路护着您,这样,您往后要入后宫,就会容易得多,对不对?”
陆敏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太监是想操纵采选,亲手送个皇后上去,从而大捞特捞一笔。
她道:“既萧玉环自愿放弃入宫,如今就剩下余宝珠姑娘一个人,她就是不争的皇后,这还有什么可押的?”
许善将方才李氏送给自己的银票悉数塞给了陆敏,悄声道:“三司使李密家的李灵芸姑娘,才是皇上真正看上,有意要推上皇后宝座的那一位,咱家给姑姑透个风儿,咱们一起将那位捧上去,提前押个定儿,好不好?”
他敢把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踩下去,想必从李灵芸那儿弄到了很多银子,否则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一个女官,一个太监,俩人在马车上相视一笑,皇帝的大老婆职位,便由他们俩给定下来了。
再匆匆探过一回余宝珠,又收了些银票,然后到李灵芸家,陆敏又收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贿赂,这才和许善两个回宫。
*
因今夜不必司寝,陆敏直接回了自己的宫女房。沐浴过后,将李氏,南阳公主,以及李密三家子送的银票全拿出来,全是卷成细长长的条子,像柄细细的如意一样,用红绸绳子扎的紧紧。
李氏给了四千两,南阳公主最小气,只给了五百两。最大的一注是李密给的,一千两的大面额银票,不过十张,卷的像支簪子一样粗,加起来却是一万两。
一万四千五百两银子,只需要买个名额就能搞定,陆敏入宫三个月,头一回发现做女官还有这等好处,拿起银票仰躺在床上,她正准备将这些跟赵穆给自己的那两万两收笼到一处,忽而便听外面春豆儿一声喊:“皇上!”
门随即一把被推开,陆敏抱着满怀的银票还不及躲藏,门已经被推开了。
十八岁的少年皇帝,头顶着宫女房矮矮的门,本黑色的修腰长袍,肤白如玉,眉浓似墨,薄唇勾着一抹笑,进门一双眸子便盯牢了她:“朕的姑姑看来今日满载而归,跟朕说说,都弄到了多少银子?”
他的小女官才沐浴过,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披散着,只穿着件白绫夹襦衣,双足赤裸,跪坐在床上,行礼时窄窄的肩膀一缩,长发滑落下了,掩住她瘦瘦的身子。
虽才不过十月,还不到冷的时候,但连日阴雨,这种板薄壁的宫女房里又潮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