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宫中。
收到军报之后,已过去了一整日。
皇帝僵坐在桌案后,面色青黑,犹如垂暮老者。一支朱砂笔在奏折上圈了又划,却始终未颁下命令,任谁担当主将,前去平镇太子之乱。
李淳在旁伺候书墨,见皇帝面孔僵硬,犹如骤老十岁,不由叹息一声,道:“父皇,您慈父仁心,但太子却以怨报德。这等不忠不孝者,并不值得您许多烦忧。”罢了,便递过一张奏信,低声道,“天下家国,尚需要父皇您主政。越在此时,越不可乱了阵脚。”
皇帝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喉咙发出干瘪的声音。
他又何尝不知道此理?最疼爱的儿子谋反,换做常人遇上这等悲凉憎恶之事,恐怕早就哭天抢地,恨泪交加;可他身为人君,却又不可显露出这般作态,还得强撑着身子处理政务。
“朕着实是想不通…络儿,何必如此?”皇帝沙哑着问,“朕百年后,这天下都是他的。”
李淳声色淡淡道:“想必是先前那十余年的冷待,叫太子无法释怀吧。”
李淳所说之事,叫皇帝蓦然心虚。
纯嘉死后,他恼恨纯嘉令他丢尽了脸面,因此,对纯嘉疑似与外男私通所生的血脉不闻不问。或是说,故意留在宫中任人欺凌。每每听闻李络如何受辱,他心底竟有一种无端的快意。
——纯嘉背叛了他所生的孩子,双脚残疾,受尽耻辱。想必她在地下,也会懊恨不已,质问自己为何要辜负君王。
若是李络当真记恨着这些事……
这…
也并非不可能。
皇帝心虚起来,顿觉得双肩有些发冷。他知晓李络极有才能,他若当真要逼死自己,那定有千万种方法。更何况,他本就是那种忍辱负重蛰伏十数年之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父皇,莫急。”此时,李淳宽厚的声音响起了,“儿臣会一直效命于您。儿臣自幼承蒙父皇教导,与太子是决然不同的。”
皇帝的面色一凝。
他倏然想起,身旁的李淳,正是李络正名之前,他曾最为宠爱的皇子,也是他原本想立的储君。虽说平庸了一些,却是身正仁德的嫡长子。
皇帝的心思,微微动弹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种权谋太苦手了,可已经到快要结局的地方了,必须得把剧情线写完了55555
写完这点皇后李淳倒台的戏码,就再也不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嫁人恩爱!
第91章刺杀
废东宫的诏书已写好,陈于案上数日,却始终没有印下玉玺,公之于众。
皇帝每每端详此诏,便会心生疑窦。
络儿当真会反吗?此一切,莫非全是旁人的阴谋?
这般反复叙说,心间亦会有所动摇。久而久之,便想要将这已起草罢了的诏书尽数毁掉。桌案旁点有烛火,他便将丝绢凑至了火芯旁。但焰芯一摇,他陡然又想起过去十数年的往事,欲烧掉诏书的手就此僵住。
他有多少心虚,待李络便有多少疑心。
再三犹豫,终究是没能毁掉旨意。
“父皇。”大皇子李淳的嗓音,自帘外传来,“您心思忧烦,已有多日。如今恰好天晴雪净,不如出门一赏冬景罢。”
皇帝正是心烦意乱之时,闻言便拂袖而起,道:“也好。”
虽说只是赏雪,但皇帝近来疑心重,身后亦带了不少太监随从。而李淳却一切从简,只带了一个年轻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