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承认的太过直白,叫李淳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他印象中的朱嫣品性完美,亦叫满京的男儿求而不得,如此,朱嫣才能算他绝佳的妻室之选。可朱嫣若当真是个贪慕虚荣之人,岂非说明他错看了人?
“你…你!”李淳烦心极了,“是我错看了人…是我错看了人!”
朱嫣淡淡地笑了起来:“大殿下明白便好。您现在厌烦了我,离我远些,还来得及。”
“不必你说!”李淳甩袖怒哼。可他口头虽这样说了,心底却还是有些不舍。他曾与朱嫣青梅竹马,如今眼睁睁看着她要做李络的妻子,他如何甘心?
就在此时,一旁的李络忽而插了话。
“大皇兄,有一事,络不甚明白。”他话中似有疑惑意,“听大皇兄所言,似乎对嫣儿用情极深,因此才不屑于嫣儿与络许下婚约之事。”
“那是自然。”李淳冷哼。
“可大皇兄……”李络斟酌片刻,道,“不是亦曾与罗氏女商量婚嫁?我听闻皇后娘娘为大皇兄初初定下这桩亲事时,大皇兄甚为欢喜,还与罗氏女赏荷踏青,叫旁人艳羡不已。”
李淳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他缘何提起此事,怒道:“那又如何?凝霜本是要许给我做正妃的,我便是与她亲近些,那也无可厚非!我乃皇子,三妻四妾又如何?”
李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原来大皇兄的用情至深,不过如此。那络无话可言。”
李淳听罢,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忽的醒悟了李络的言外之意——若说表妹贪慕权贵,可他自己,也是一面心仪表妹,一面与罗凝霜言好。他们二人,似乎本无区别。
一股心虚理亏,忽的从李淳心底升腾而起。但李淳如何肯认?心中酸恨之下,他怒道:“五皇弟,你插什么嘴?尊卑长幼之序,你可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只要我还留在宫中一日,我便是你的兄长。你见了我,都得行礼,可明白了?”
这般说罢,李淳心中微微找回了丝缕的平衡。
虽说如今李络风光得意,可自己是李络的兄长。从辈分上而言,压他一头。
他正长舒一口气,忽听得宫道那头传来一阵零落脚步声,旋即,便见得苗公公端着锦盘,领着四五个宣旨太监并一列宫娥,浩浩荡荡地过了角门。
苗公公眼尖,瞧见了李络,便笑眯眯道:“五殿下,赶巧了,您也在这儿呢?陛下的圣旨到了,本来是要去长定宫门前宣的。您瞧瞧,是在这儿读,还是去长定宫读?”
李络蹙了蹙眉,道:“就在这儿罢。恰好大皇兄也在,我还想与大皇兄多叙叙旧。”
苗公公笑说:“那便在这儿宣吧。”说罢了,便抖开了手中的黄帛丝绢。诸宫人见了,都知悉这旨意上定是陛下亲笔,连忙齐刷刷地垂头跪下了。就连李淳,也需得恭敬行礼。
苗公公眼睛一眯,口中拉长声调,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王治滨,绵及宗社。国之根本,必在元储。今五皇子络已及适龄,腹才懋隆,朕当以五皇子络皇太子,另择吉日,宣具大典,下赐宝册。钦此。”
念罢了,苗公公便将圣旨重新卷起,笑着提醒道:“大殿下,虽册封的大典还未举行,但这道旨意既然下了,那您日后见了五殿下,就得四礼周全地唤一声‘太子殿下’才是。”
第80章太子
圣旨宣罢,跪落在地的李淳犹自怔怔,面色震动,不可置信。
耳旁听见李络起身时衣摆摩挲轻响,又听闻他自苗公公手中接过圣旨,恭声道:“谢父皇恩旨。”声音淡淡,并未有多少欣喜雀跃。反倒是一旁的宫人,俱已是耳聪眼明,忙不迭地道起贺来。
“恭贺太子殿下。”
“恭贺太子殿下!”
这一声声欣喜道贺钻入李淳的耳中,却叫他心底愈发犹如针扎,隐痛似海。
虽说早就猜到父皇有意立李络为太子,就连母后,也再三叮嘱他“先由李络坐上太子之位也无妨”,可此时亲眼目睹圣旨宣赐,他心中却是妒恨交加,不由连呼吸都急促许多。
这原本无名无姓、犹如影子一般的残疾皇弟,竟能爬到如今这一步,夺走他的太子宝座!这其间,到底是哪一步棋子走错了?
母后到底是如何失宠于父皇的?李络的母妃,如何就成了父皇曾挚爱过的纯嘉皇贵妃了?而舅舅他们,又是怎么愿意舍弃了岐阳宫,反而与长定宫攀扯在一块儿的?
一想到日后还有册封大典,自己还要亲眼见证李络接过太子宝册,持育东宫之名,他便愈发怒冲心头,腕拳颤颤,难以自制,险些想要立起身来一拳呼上李络的面额。
他正于心头郁郁嫉愤,又听到苗公公提醒道:“大殿下,您该与太子殿下问声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