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见糊弄过去了,总算松了口气。
祭天大典前家中来信,说大皇子的两门亲事都说好了,只得陛下赐婚。等大殿下娶了罗凝霜为正妻,那整个儿通政史家只怕是都会巴着岐阳宫转,也不知道李络还能不能应对?这两日李络已开始领差事了,万一通政史在前朝上给他添乱子,岂不麻烦?
她越这么想,眉间便越有凝重色。秦元君在旁看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这朱嫣不能嫁给大殿下,便整日里摆着一张怨妇似的脸,给谁看啊?
过了好一阵子,朱嫣从福昌公主的赏瑞堂里出来,迎面便瞧见朱皇后施施然地过来了。
“见过皇后娘娘。”朱嫣连忙请安。
“嫣儿没事了吧?”皇后打量着朱嫣的神情,语气柔和,“之前你面色不好,回去又一直闭门不出,本宫颇是担心。”
“嫣儿没事,不过是被秋姑姑吓到了。”朱嫣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秋姑姑的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觉得她有些疯疯癫癫的。”
“她没事儿。”朱皇后的语气淡下来了,“只不过本宫还是怕她的病会过给旁人,把人迁出去了,你以后不必怕她冲撞了你。”
皇后心里冷哼一声:这秋荻不听话,那便没什么用处了。早点弄出去就算完事儿了。
朱嫣忙低头道:“娘娘仁厚。”
她的模样极是乖顺,皇后再三打量她,也不曾瞧出什么端倪来。最终,皇后只是冷眼道:“嫣儿,你可是本宫的亲侄女儿。这宫里头这样波云诡谲,本宫无论如何都会护着你,你放心。区区一个秋荻,害不了你。你明白了?”
皇后说罢,眼底有半缕寒芒。
既然秋荻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去敲打朱嫣,那就只能由她亲自来与朱嫣说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朱嫣一定懂。她能护她在岐阳宫周全,自然也能叫她翻身不得。一切就看这小侄女儿懂不懂事了。
她若乖巧些,那自个儿当然会为她找个好婆家。就算嫁不得李淳,那还有李淳手下的幕僚可以嫁。若是不乖巧,那朱嫣会嫁给什么玩意儿,可就不好说了。
想罢,皇后又展露出关切之色,道:“你若缺什么,记得和姑母说。姑母与你血脉相同,把你当半个女儿对待。”
朱嫣闻言,流露出感激之意,忙道:“谢过皇后娘娘,嫣儿没什么欠缺的。”
过了三日,就到了陛下赐婚的日子。
依照本朝惯例,但凡赐婚皇子公主,皆要到章德门的城楼上宣旨。章德紧挨着朱雀街,百姓爱凑热闹,凡有宣旨皆会涌过来一听御音。京城人都说,这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不外三处,砍头的刑场,东西的两市,余下一个便是宣旨的章德门了。
福昌公主也喜欢看这热闹的场景,尤是今日宣旨赐婚的还是她的哥哥,她自是不能错过,领着两个伴读便蹑手蹑脚地往章德门钻去了。
“我早先叫采芝向谨姑姑打听过了,只要咱们不到城楼的最高处去,母后便瞧不见咱们了。”福昌公主笑嘻嘻地,一路奔得飞快。这章德门上下三层,一道石阶曲折往上,周遭搭了一道红瓦绿柱的宫廊。福昌便打从这宫廊上飞奔而过,在石阶下头停住了,气喘吁吁道,“瞧,母后与皇兄在上头呢!”
朱嫣也跑的累了,停下来歇脚,顺道抬头一张望。
章德楼的最高处修着一处殿宇,“风调雨顺”的滚金匾额悬在正中央。白玉石栏将高楼重叠围起,皇后、皇帝早到了,正顺着堇紫华盖而立。
孔雀羽扇轻摇,朱皇后心满意足地立在皇帝身旁,目光扫过一旁宣旨太监手中早先准备好的明黄御旨。因通政使罗家与右司朱家都是一品要员,这赐婚的御旨也是玉轴金蚕,品阶为下赐朝臣中最高的。
这段时日,她好似倒了大霉,诸事皆不顺得很;不仅平白冒出一个李络给她添麻烦,自家的侄女儿似乎也不大安分,更别提这后宫里的诸多妃嫔每日都在想方设法地惹事了。
今日里,总算有一桩好事要尘埃落定,叫她放了一点心下来。
她千辛万苦地给李淳挑的这两门亲事,那自然是极好的——正妃罗氏,她家中与朱家一般地位,在朝野颇有权势,日后定会好好辅佐李淳;而朱家的侧室朱婵,那也是相貌姣好,颇有美名。
这朱婵自身不出众也没事儿,只要她嫁进来了,朱家便势必会继续扶持李淳。淳儿得了太子之位,她便是将来的太后。就算那李络有心争夺太子之位,可他势单力薄,又如何与朱家、罗家这两个权倾朝野的家族相抗衡?
这样一想,朱皇后止不住脸上宽慰的笑意。
不过,仅仅是这两门婚事还是不够的。若想要淳儿稳坐太子之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朱皇后想得远,早就替李淳相起了幕僚,如今已看中了几个登科新秀。其中恰巧有几个没娶妻的,恰好能用朱家女儿笼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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