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那身打扮,应当是哪位公主的伴读。
朱嫣见她有些面生,便猜她应当才入宫不久。
兴许是雨势太大,这小伴读竟未瞧见学堂里的人尚未走干净,李络这个主子还在;她径直打从朱嫣与李络的面前跑过,去了一旁的侧殿屋檐下头避雨。
少女到了屋檐下头,便急忙用帕子去擦脸上身上的水珠。待好一阵擦拭后,她焦急地望外头的雨,面色忧虑,想来是有什么差事在身上,又碍于雨势过大,没法出去。
朱嫣瞧见了,便想起自己可以撑她半条道。刚想张嘴,一句“你是哪个宫的”还没出口,眼神光便晃见外头又有人来了。
那是个少年人,应当也是学堂里的学生,朱嫣依稀记得他是哪家的小世子。正是意气年纪,人也是英姿飒飒的。只是这雨水下的横冲直撞,未免将人淋得狼狈了些。
这少年撑着伞,匆匆到了侧殿檐下,将伞一收一束,径直递给了那女伴读。
朱嫣噤声不说话了。
那廊下的两人在低声细语,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少女微低了头,接过伞,有些扭捏样子。旋即,那少年竟哈哈笑起来,朝她摆摆手,人大大咧咧地出了檐下,顶着雨水出去了,浑然不介意自己淋个湿透。
那少女追了两三步,却追不上,便只得慢下步子来,自己独自撑了伞朝外头走。伞面红得鲜艳,在雨中如开了朵绣球花,热热烈烈。
朱嫣在原地看着那少女撑伞走了,低了低头,手捏紧掌心里的伞柄,竟觉得心底有些涩涩,谈不上那是什么滋味。说歆羡不像,说嫌弃也不是,只酸苦酸苦的。
李络见她秀眉紧锁,问:“怎么?羡慕人家?”
朱嫣掸了掸衣袖,从容道:“怎会?不过是瞧着这个新来的伴读不懂事儿,不与五殿下请安也就罢了,竟敢当着五殿下的面与外头的男子私会。要是叫管事儿的知道了,他二人便落不得好处了。”
“哦?”李络挑眉,“那你怎的不在方才拦住他二人?你在关雎宫,近侍皇后身旁,要给这两人长长教训,还不简单?”
朱嫣说:“原本是要的,只是殿下一打岔,我便忘了。”
李络道:“原是如此,那都是我的错了。”
朱嫣还想说什么,却见去取伞的应公公终于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旁还跟了个五十几许的老太医,两人各自掌伞,分雨而来。李络瞧见那笑面和蔼的老太医,眉心一紧:“博太医?”
未多时,应公公便与博太医一同到了李络跟前。博太医行个礼,道:“臣给五殿下请安。”
“太医怎么来了?”
“在路上碰着取伞的应公公了。想着许久未见五殿下,便顺道来问一声安好。”博太医说罢了,含笑的和蔼目光兜兜转转,落到了朱嫣的面庞上,“这位便是岐阳宫的朱二小姐吧?”
朱嫣见他认得自己,便点头应是。
“早有耳闻朱二小姐天姿毓秀,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博太医赞赏道,“不过,听闻福昌公主身前忙碌,我博某便不敢耽误二小姐差事了。”
朱嫣心知他是赶人了,便道:“耽搁了这般久,也确实要走了。”
罢了,就撑起了伞,朝外头走去。
博太医站在屋檐下,瞧着朱嫣远去的背影,忽而叹口气,感慨道:“朱二小姐确实生的秀美静雅,叫人见之难忘。”
李络垂了眸,道:“博太医想说些什么,直说便是。”
“听应公公说,五殿下近来与朱二小姐来往颇多。”博太医和和气气道,“臣也不过是提个醒,还请五殿下莫要与岐阳宫人走的近了。那朱二小姐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女。”
李络的眉眼冷了起来。
“此事无需劳烦博太医挂心,我自有数。”
博太医笑呵呵道:“殿下向来冰雪聪明,懂得分寸,臣自是不会担心。如今物已齐全,只差人证,正是最需按捺住的时辰。五殿下可莫要分了心。”
“知道了。”李络答。
朱嫣撑着伞,紧赶慢赶回了歧阳宫内。雨丝沾湿了裙摆,叫下裳晕开沉沉的颜色来。她收了伞,人进了穿花廊里,几个抱着扫帚避雨的小宫女忙不迭给她让路请安。
“嫣小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