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月出嫁,除谢初之外,最为激动的人非皇帝莫属了,他不仅张贴皇榜把这事昭告了天下,还想过派二三十名善财童子一路撒银子,让所有长安百姓都沾沾喜气,被胡威武怒而上折骂了一通“毫无天家之威”“独商者行此”后才勉强作罢,但也为此又多塞了十几旦的嫁妆,把随亲护送的人数从一百二十八名提到了一百八十八名,最后连沈令月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出面制止,这才罢了手,不再加塞各种东西。
不过就这些也足够让整个长安城都沸腾了,长安繁华,百姓都安居乐业,平日也没什么大事,前两次公主出嫁也都是不温不火的,难得可以见一回这么大的场面,自然能来的都来了,不少人甚至都跟着迎亲队伍绕了长安城一圈,一直跟到了将军府,挤在兵卒后头看热闹。
公主出嫁,可另立公主府,也可随驸马住两人新居,皇帝给谢初建造了将军府,但也征求了沈令月的意见,询问是否要另立公主府,沈令月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拒绝了,反正将军府与公主府都只是个称呼罢了,因此两人的新居就是这一座雕栏玉砌的将军府,皇后为此还拨了一个老人过来,给沈令月铺路立威。
按照规矩,新娘子在过门时是要脚不沾地的,或铺设红毯,或由兄长相背,礼部本来定的前者,被皇帝改成了后者,但不等沈跃策马上前,谢初就骑着云中驹从前头折返而回,直接把沈令月从花轿上抱了下来,引起一片惊呼。
他也没管在场看得目瞪口呆的众人,抱着沈令月就朝将军府走去,直到他都快要踏过门槛了,前头的赞者和将军府的管事才反应过来,唱喏的唱喏,示意下人放鞭炮的放鞭炮,热热闹闹地跟在谢初身后进了府。
沈令月也没料到谢初会来这么一出,一开始还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却也登时红了脸颊,把整个脸都埋入了他的胸膛,不敢去想周围人的反应,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下进了将军府的大门。
此时已近黄昏,谢何臻与张氏见到谢初抱着沈令月进中堂时都很惊讶,张氏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笑容,谢何臻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在与沈跃见礼后就坐了上座,接受两个新人的行礼。
沈令月是公主,不需要像寻常新娘子一样对公婆行叩拜之礼,连带着谢初也不用这样做,二人只是对着两位高堂躬了躬身,就算是完成了见礼。接下来,留香知意捧着新媳礼上前呈给谢何臻张氏,问颜画心分发其余的见礼给在场的亲戚,众人收下拜谢之后,薛成就上前宣读皇帝赐宴的圣旨,拉开了整个将军府喜宴的序幕。
因为已经在麟德殿上行过同食之礼,这一回沈令月就没有再上座用膳,而是和谢初一道在赞者的引导下去了新房,在百子帐中行了夫妻交拜四礼。
等撒帐之后,整个婚礼的流程才算完成了大半,谢初去前头应付宾客,沈令月则是留下来净手洗面,让留香上前给自己拆卸珠冠簪环。
她今天累了一整天,又是磕头又是跪拜见礼的,只在早上用过几口,中午吃了一筷子,其它时间就再也没进食过了,此刻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等赞者离开,就连忙招呼知意上前,把包好的糕点递给她,好好地用了一块,勉强果了腹。
谢初回来时,沈令月已经卸了大部分的钗环,正坐在桌前支颐盯着唯一的一只酒壶看。
听见门被打开的动静,她抬起头,正对上谢初含着笑意的目光,愣了一下才道:“表哥,你回来了?”
谢初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饿不饿?我叫人端点菜过来?”
沈令月摇摇头:“没事,我刚刚吃了点东西,现在还好。”
留香知意上前小声告退,她允了,看着二女带好门离开新房,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开始没话找话:“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前前后后磕了二十几个头,就是受册公主,我也没行过这么多礼,原来成亲都是这么麻烦的?那还能有谁受得了啊。”
“因为是陛下赐婚,所以会麻烦一些。”谢初道,“这还算好的了,陛下带头免了不少礼,后面也就一切从简了,要是真按着规矩来,我们至少要磕上七十几个头,在宫里逗留更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