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雁停接过阿清递来的东西,是昨日他给萧莨擦雨的帕子,已洗净晒干,清洁如新。
萧莨的帕子却还在他这里,祝雁停捏在手中,摩挲片刻,目光移至窗外,银杏树叶上结了露水,比昨夜见之时愈显翠绿欲滴,可惜斯人已不在。
“郎君……”
祝雁停回神,低声一叹:“去叫车来,我们也回去吧。”
回了王府,祝雁停先去探望小侄子,送出庙里求得的平安符,这小孩这两日身子确实略有不适,倒也不全是他拿去糊弄萧莨的托词。
祝鹤鸣也在,见祝雁停与自个儿子玩得高兴,问他:“你昨日去沅济寺,见到了承国公夫人与萧主事?”
“嗯,他随国公夫人去上香,在庙中住了一晚。”
“你与他……”
祝鹤鸣神色迟疑,欲言又止,祝雁停宽慰他道:“兄长放心,事情很快就能成,你且看着吧。”
祝鹤鸣幽幽一叹:“若非你我兄弟二人身无长物,又地位尴尬,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难为你了。”
祝雁停不在意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也不是第一回做,只要能帮到兄长,旁的都不重要。”
祝鹤鸣提醒他:“……你要想好,你去了承国公府,与那位萧二郎有了夫妻之实,便得为他生儿育女,你是我怀王府的人,将来少不得要封个郡王,如今却要你委曲求全,承欢他人身下,旁人的那些议论与窥视,你果真承受?”
生子药是大衍开国时就有的,虽男妻的地位自景瑞朝之后大有提升,登科入仕亦无不可,偏见却始终存在,寻常大富人家轻易不会让子孙去与人做男妻,更别提祝雁停这样的宗室子弟。
“这些我早已想过,”祝雁停抚了抚小侄儿稚嫩的面颊,坚定道,“先祖景瑞皇帝尚且愿以帝王之尊躬亲受孕,我这点委屈又算得什么,不做出点牺牲,岂能轻易换得萧家的信任和支持。”
他说罢,抬眸冲祝鹤鸣一笑:“兄长不必多虑,我既已决定这么做,便不会后悔。”
祝雁停离去后,怀王妃来抱回儿子,随口问起祝鹤鸣:“你方才与雁停说了什么?我怎见他神色不定、忧思颇重,一副心神恍惚之态?”
祝鹤鸣啜了口茶,冷淡道:“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他春心动了罢了。”
怀王妃顿时乐了:“果真?是哪家的女郎?雁停若当真中意,我便托人去相看相看。”
“不必忙活这个,”祝鹤鸣搁下茶盏,意味不明地轻勾唇角,“雁停长大了,懂得为兄长分忧了,他如此懂事,你我自不能亏待了他,你且去细细盘算一番,好生为雁停备一份嫁妆。”
王妃愕然……嫁妆吗?
六月末,萧荣的同窗好友赵允术娶妻成婚,请帖送至怀王府,祝雁停叫人备了份厚礼,亲往道喜。
他去得早,半道上碰上萧荣,二人并乘了一辆马车,一路说笑。
萧荣早将他二哥说的,不能与宗室之人结交的话抛在脑后,祝雁停性情温和,没有宗室子弟的架子,又与他聊得来,他很乐得多这样一位知交好友。
不多时就到了地方,赵允术正在府门外迎客,一身大红喜袍,满面红光、喜气洋洋,萧荣与祝雁停下了车,上前道喜并送上贺礼,赵允术见到他们很是高兴:“难得你们肯赏脸来,今日定要多喝几杯,不醉不归!”
萧荣与之调笑:“你顾好你自己吧,今日你是新郎官,还管别人喝几杯呢,倒是你,别高兴过了头,把自个给喝趴下了,夜里连洞房都无能为力,落得新嫂子埋怨。”
赵允术被他一番挤兑,闹了个大红脸,祝雁停轻推了推萧荣手臂,好笑道:“别说这些荤话了,赶紧进去吧。”
赵允术从善如流地亲自将他们引进去,他父亲是太常寺的四品官,在京中并不起眼,婚礼办得很热闹,来吃酒宴的却也没什么大人物,他给祝雁停与萧荣安排了个不易被人打搅的位置坐下,叮嘱他们随意,便又去忙着招呼别的客人。
萧荣环顾四周,啧啧称奇:“这赵家人还真有些品味啊。”
赵家没有一昧讲究排场,但见处处红烛映萝花,香屑布满地,想是花足了心思。
祝雁停剥了粒花生扔进嘴里,笑道:“日后你娶媳妇时,也多上些心,自会比这更好。”
萧荣哈哈笑:“那还是等我二哥吧。”
祝雁停的眸光微动,唇角上扬三分,继续剥花生。
鞭炮唢呐声响,新郎官已起行前去接亲,萧荣倒上酒,嘴上感叹:“我本还想跟着新郎官一块去接亲瞧个热闹,但我二哥昨日特地叮嘱了,只许吃酒宴,哪都不许去,洞房也不能去闹。”
祝雁停好奇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