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还不来得及发表意见呢,就被扒光了饭的小田老师硬拽着上山去戳穿李红兵的小把戏。
可怜小余大夫天刚发灰就起床忙碌,本还指望着中午补上一顿觉,结果却不得不顶着大太阳陪伴田老师管教学生。
大青山绵延不断,连着知青点不远处的那座小土坡也算是山脉的徒子徒孙。
烈日当空照,阵阵蝉鸣声撕心裂肺,吵得余秋脑袋都疼。她手里抓着棍子打草惊蛇,无奈地跟田雨强调:“他就算抓一百只一千只知了猴也跟我没关系啊。我跟他大打赌的内容是我抓到一百二十只知了猴就好。”
“那可不行。”田雨一本正经,“知了猴的数量就那么多,他抓光了你抓什么啊。”
余秋顿有刮目相看之感,可以啊,小田老师生态平衡的概念已经深入到骨髓里头了。
田雨扭过头催促跟在后面的胡杨:“你可麻利点儿啊,不能叫人抢了先。”
胡杨个子要比三个女孩子高出一截子,弯腰行走在树林下十分吃亏。他喘着粗气摇摇手里头的电筒:“放心,我家伙都带齐了。”
田雨疑惑:“你大白天带个手电筒做什么?”
胡杨茫然:“不是你让我拿的吗?”
“我那是让你晚上拿手电筒照知了猴。”田雨快被这家伙气死了,她抓着余秋的胳膊一个劲儿朝胡杨跺脚,“你脑子怎么转不过弯儿来啊。”
胡杨委屈:“你又没说,我哪儿知道啊。”
“哎呀好啦,你们别吵,田鼠都被吓跑了。”
树林尽头的茅草丛里头,李红兵不耐烦地吼了声,“小田老师,我逮到了田鼠分你吃肉就是了。”
光晓得吵吵,有田鼠都钻进洞躲起来了。
余秋拂开脑袋上的树叶,挑了下眉头看李红兵跟他的萝卜头手下们:“你们在抓田鼠?”
“哎哟,小秋大夫你不要吵。”李红兵抓着水桶往洞里头灌水。
田雨忍不住好奇:“田鼠不是在田里头吗?怎么山上还有田鼠?”
“你当田鼠是千金大小姐挑嘴啊。”李红兵头也不回,“吃完稻子它们就吃玉米跟山药蛋子了。”
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耳朵贴着地,一张跟李红兵有五六分相似的脸绷得紧紧,两只眼睛活像是电影里头面对敌军的儿童团员一样。
小团员面上忽然间浮出笑,欣喜地压低声音喊了句:“哥,有,我听到咔咔咔的声音了。”
“那就对了。”人工猫头鹰李红兵同学胸有成竹,“水呛到田鼠肚子里头了,它呛得咳嗽了。快点,接着往里头灌水。”
余秋忍不住纠正这孩子的认知:“是呛到肺里头,上次人体解剖课你是不是没好好听?”
“甭管呛到哪里,反正灌饱了它们就行。”李红兵接过两个孩子抬过来的水桶,催促小手下:“快点,再去拎水来。你们当是看蛤。蟆游泳啦,这点儿水怎么够?田鼠能在地下挖出个皇帝老儿住的宫殿来。”
杨树湾的孩子捉田鼠主要就两个办法,一用锹挖,一拿水灌。
用铁锹挖效率不高,因为田鼠打洞的能力堪比挖土机。你动手挖的时候,它也挥舞爪子刨土堵住通道。这样人挖到后面,就搞不清楚洞穴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况且田鼠洞跟迷宫似的,岔道多的要命。
拿水灌就不同了,田鼠怕水,水灌满洞后,里头待着的田鼠就不得不爬出来喘气。这时候它也胸闷气短,跟溺水的人似的晕晕乎乎,人就能轻而易举地伸手抓住它。
不过同样因为洞穴复杂,所以灌进洞里头的水必须得多。往往捉一只田鼠得灌进去好几大桶水。
俩小孩赶紧又拖着有他们半个人高的桶去山下溪流边拎水。
李红兵的弟弟眉头皱得死紧,相当嫌弃地看两个小同伴的背影,嘴里头抱怨自己哥哥:“干嘛带大毛二毛他们啊。手脚笨力气又小,光给我捣乱来了。”
“你知道个屁!”李红兵一巴掌拍在弟弟脑袋上,虎着脸道,“四婶婶晚上眼睛看不见你又不是不晓得。田鼠心肝能治眼睛。”
弟弟挨了哥哥的揍,十分委屈:“咱们又不吃田鼠肚子里头的东西,把心肝给他们就是咯。”
李红兵瞪眼:“吃什么独食呢?他俩开学不要本子跟笔啊。自己抓了田鼠卖皮,不省得四婶婶老躲着哭啦。”
田雨伸手戳他脑门子:“人家兄弟这么困难都晓得要好好学习。你呢?坐在教室里头活像凳子长牙齿咬你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