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娣回到次间时,婉婉吓了一大跳,她一直守在次间,依着职业的本能,她猜测今晚屋子里怕是会有些不大太平,故而徐思娣冷不丁回来后,婉婉立马一脸紧张的迎了上去,急急问道:“思思,你这么来了,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厉先生没对你怎么样吧?”
徐思娣抬眼看了刘婉心一眼,随即,冲她扬了扬手里的银壶,低低道:“水不热了,来换一壶。”
刘婉心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从炭火上提了一壶开得呱呱叫的开水,递给了徐思娣道:“厉先生喜欢喝茶,开水从来不敢缺,喏,正好这壶烧开了,滚烫滚烫的,你赶紧送过去吧。”
徐思娣接了婉婉递过来的开水,却难得立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一阵,只将烧开的那壶重新放在了炭火上,将自己提来的这壶倒了,重新装了凉水搁在了炭火上,自己拿起了火钳,翻了翻火炉里的炭火,垂着眼,缓缓道:“水不够,我烧两壶一块送进去吧,省得进进出出的,麻烦。”
其实,哪里是需要这么多开水,不过是屋子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徐思娣借着这个借口拼命拖延着时间,有些不想进去罢了。
徐思娣这些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刘婉心的眼,刘婉心叹了一口气,难得什么也没说,只从案桌上端了一个碟子来,碟子里摆放了一叠桂花糕,刘婉心将桂花糕递到了徐思娣跟前,道:“饿不饿,还没吃晚饭的吧?”
徐思娣摇了摇头,道:“不饿,来的路上吃了些东西。”
刘婉心却强自捏了一块桂花糕塞到了徐思娣嘴里道:“那也尝尝,这桂花糕可是后厨刘师傅做的,他可是海市有名的糕点师傅,据说祖上还曾在宫里当做御厨了,这道桂花糕做法极为正宗,口感跟外面那些摊位上的货色可不同,就连一向不爱吃甜食的厉先生尝了都忍不住夸赞过——”
刘婉心说着说着,忽而意识到什么,话语一顿,立马停了下来。
在这个会所尤其是这个院子工作,所有的工作重心本就是全程围绕着厉先生服务的,在工作期间,自然习惯以厉先生的喜好为先,这本就是她们工作的内容,往日里说得顺口了,厉先生这三个字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了。
刘婉心知道此时此刻徐思娣最不想提及的就是“厉先生”三个字,她只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
徐思娣却好似没有听见似的,面上压根瞧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却觉得嘴里的那块桂花糕莫名有些难以下咽。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糕点吐出来时,忽而听到两声敲门声在门口响起。
徐思娣跟刘婉心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刘婉心立马起身,试探着朝着门口唤道:“骆经理?”
要知道,这个院子在这个点,除了骆经理,没人会进来,而这处次间,可以说算是她们的休息间,平时除了骆经理,更加没有人会过来。
刘婉心五作三步跑过来,将门一拉开,待看到立在门口的那道身影后,顿时傻了眼,只立马支支吾吾:“厉…厉先生?”
刘婉心吓得立马捂住心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厉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厉徵霆立在门口,目光往屋子里扫了一眼,看着刘婉心缓缓道:“可以进来么?”
厉徵霆礼数有佳,一脸绅士,只淡淡的盯着刘婉心的眼睛征求她的意见,毕竟这里是私人领地,又是女工作人员的休息场合,他向来是尊重女性的。
刘婉心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刘婉心顿时手足无措的冲厉徵霆鞠了一个躬,一脸恭恭敬敬道:“可以,当然可以,您…您请进,快…快请进。”
刘婉心慌张无措的将厉徵霆迎了进来。
厉徵霆一踏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缩成一团坐在炭火前的徐思娣的身影,橙色的火光映衬在她的脸上,将她整张脸烤得通红。
厉徵霆进去后,徐思娣微微抿着嘴立马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厉徵霆目光往她脸上扫了一眼,顿了顿,又稍稍往下移,落在火炉上那两壶开水上,见一壶开了,一壶还没有丁点动静,厉徵霆眉毛微挑,不过神色淡淡的,不辨喜怒。
不多时,将目光收了回去,视线往屋子里一一掠过,只见这间屋子较里面的正屋要小了许多,也暗了许多,整间屋子就摆了一张矮榻,一张八仙桌,一扇屏风,余下便再也没有什么多余摆设了,不过,摆设虽少,杂物却并不少,屋子正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个火炉,火炉旁摆放了一排四五个小银壶,旁边的案桌上摆放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些似乎依稀有些眼熟,像是某种跌打损伤的药或者抹了醒酒的药,又或者像是些调料瓶罐,至于屋子里其他地上,更是杂乱不堪,只觉得无处下脚似的。
一旁的矮榻上堆放了包包、外套、手机、充电线等一系列杂物,八仙桌上的糕点、果皮纸屑成堆摆放,至于身后的屏风上,更是搭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外套,外套下,牛仔裤、毛衣成堆堆积,只觉得整个屋子就跟垃圾场似的,没有一处干净空隙。
厉徵霆立在原地,没有抬脚,只将屋子淡淡的扫了一圈,漫不经心的看向刘婉心道:“这是你们的休息间?”
刘婉心立马慌张的将八仙桌上的柑橘皮、瓜子皮一股脑的扫进垃圾桶里,又将矮榻上的私人物件一股脑的收了收,然后从屏风后小心翼翼的抬了一张交椅出来,一脸尴尬的冲厉徵霆道:“是的,屋子里有些乱,厉先生别…别见怪。”
顿了顿,又立马请厉徵霆坐。
厉徵霆目光在椅子上停顿了几秒,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走过去,坐下了,不过坐下后,却再无话了,只微微抱着臂,喜怒难辨,偶尔抬眼扫了对面的徐思娣一眼半眼,却一直微抿着嘴,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他不说话,屋子里就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久了,只觉得尴尬、紧张的气氛开始慢慢蔓延。
刘婉心没有服务过厉先生,却知他向来不喜欢聒噪,也不敢胡乱开口说话,却知厉先生来这里的意图肯定不是冲她而来的,在骆经理手下干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眼力劲还是有的,故而,不多时,刘婉心立马找了个借口道:“我忽然想起这个点,骆经理找我还有些事儿,厉先生,您先坐会儿,那什么…我去去便来。”又有些为难的冲徐思娣缓缓道:“思思,给厉先生泡壶茶,那什么…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