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
门被从外推开,这是只有这种老式的门才能够发出的声响,跟山上的那种老旧的门发出的声音竟然出奇的一致,区别在于,这张门是上好的梨花木打造而成,而他们家的门,不过是随便从山上砍上一棵树打制的,功能虽一样,价值却截然不同。
徐思娣轻手轻脚的踏了进去。
再一次踏进这间屋子,本来以为会很紧张,会彷徨无措,却没想到,心情竟然比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一踏进屋子里,一股暖流便迎面而来,屋子里烧着地龙,整个室内暖烘烘的,比空调房待着还要暖和,屋子里一角也焚着熏香,是徐思娣熟悉的香味。
进屋后,徐思娣略微抬眼,只见整个屋子里空无一人,她提着暖壶,缓缓往里走去,待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歪在软榻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厉徵霆穿着一身白色衬衣躺在软榻上,单手弯曲枕在头下,黑色的西服随手搭在一旁,他此刻微微闭上了眼,也不知睡没睡着,大概是软榻太小了,而他人太过高大,只将两条修长的大长腿交叠着,双脚已经伸出了软榻,斜躺着。
徐思娣心里微微一紧。
一见到厉徵霆,不知为何,脑海中便不自觉回想起了那晚对方有关猎人猎物的那番话,虽然那番话是说给电话那头那人听的,可不知为何,徐思娣却依稀有种错觉,好似那番话也是在说给她听的。
所以她才惊恐、害怕。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者,相比之下,她不过是蝼蚁一只,如若真的要对立起来,她是斗不过对方的,对于厉徵霆的印象,不知为何,想到他,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想起权势滔天四个字,虽然徐思娣对厉徵霆是做什么的,有什么样的背影压根一无所知,可是从会所的待遇,从拍卖会的待遇,从他那么多公子哥朋友的态度都可以看得出来,厉徵霆的背影非同一般,婉婉就曾说过,即便是富豪,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是厉先生这种,是即便是富豪也要拼命巴结的对象,由此可见,对方的身份地位,是她难以想象的。
小时候,在许思娣的印象中,村长一家是权势滔天的,整个村子里都得听村长家的,再大一点,到了镇上上学,听说镇长家的儿子跟人打架,用玻璃瓶扎瞎了别人一直眼睛,到最后那个瞎了眼的人的家人竟然反而跪到镇长家外边替自己那个瞎了眼的儿子求情,那个时候,镇长是权势滔天的,而如今,显而易见的,厉徵霆是比村长,比镇长还要厉害的人。
大半个月未见,对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宾顾客,可如今,徐思娣却打从心底里微微有些抵触,她并不太想伺候了。
进屋后,徐思娣提着银壶进到里头耳房,跟往常一样,将柜子里的茶具物件一一摆放出来,将所有器具一一清洗干净,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备好了,又轻手轻脚的来到窗边,开了一扇窗子透气,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后,徐思娣退到门口的位置,立在那里候着,等待着对方醒来,等待着被使唤。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候后,厉徵霆缓缓睁开眼,醒来了,他捏了捏眉心,缓缓坐了起来,大概是刚睡醒不久,眼中还夹杂着少许困顿,不多时,目光往屋子里搜寻一圈,只见整个屋子里空空如也,眉头顿时微微蹙起,然而下一秒,目光投放到一旁矮几上正在冒着热气的茶碗上时,厉徵霆眉毛一挑,只缓缓偏头,透过影影绰绰的屏风,依稀瞧见门口的方位立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对方规规矩矩的立着,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看上去安安分分的。
此时,屋子里十分安静,混合着淡淡的暖香,有种岁月静好的静谧感,大约是厉徵霆睡饱了,难得心情不错,不多时,只透过屏风,冲着对面若隐若现的那道身影低低吩咐道:“过来,换杯茶。”
声音低低的,有种刚睡醒后的沙哑慵懒感。
徐思娣原本正盯着脚下的地毯发呆来着,冷不丁听到厉徵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徐思娣心中一窒,心脏下意识的就跟着快速的跳动了起来,她用力的攥紧了手指头,对自己安抚道,别怕,挺过这七十八个小时就解脱了,这样想着,只微微抿着唇,直接从屏风后绕去了里头的耳房,重新泡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厉徵霆跟前。
厉徵霆缓缓抬手接了,目光却一寸一寸落到对方脸上,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垂着眼,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只瞧见对方优美的侧脸,及尖翘的鼻梁,她侧脸对着他,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顿了顿,目光又缓缓下移,在她婀娜摇曳的身姿上缓缓掠过,旗袍本就韵味十足,当代社会,也唯有旗袍最能衬托出女人的美感来,白色光滑细腻的面料严丝合缝的贴在对方身上,将对方整个窈窕的身线勾勒得一览无余,看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看微微隆起的酥胸,不知为何,忽然间就想起了那晚在游泳池里的那一幕,手心里的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细腻感,厉徵霆心中不由微微一荡,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只掀开茶盖低头轻啜了一口茶,双眼却一直落在徐思娣身上,不多时,只缓缓开口问道:“病好了么?”
没有质问,没有迁怒,也没想到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就好像徐思娣根本就没有不告而别过一样,对方压根连提都没有提及半句,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思娣微微一愣,小苏说厉先生从来没有发过火,一旦生气起来定然是十分吓人的,婉婉也曾说过,厉先生一板起脸来,就连骆经理心里也会发憷,她早早就已经做好了被撒气的准备,也早已经在心中设想过了千万种画面,唯独没有料想过这一种。
以至于徐思娣愣了好半晌,最终,只微微抿嘴,淡淡回应道:“嗯。”
说着,飞快的将矮几上那杯已经变凉了的茶杯端着送去了耳房,返回时,只复又退到了门口守着,离对方离得远远地。
第77章077
厉徵霆看着对方疏离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不多时,只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的往矮几上一搁,淡淡道:“茶凉了,再换一杯。”
徐思娣微微咬牙,垂落在大腿处的两只手紧紧攥了攥旗袍上的面料,不多时,只得再次走到里头耳房里,准备重新给厉徵霆泡一壶茶,不过,这个银壶虽然一直搁在炭火上温着,可耳房里的火势小,已经温了一个小时了,里头的开水已经不那么热了,徐思娣想了想,只提着银壶冲厉徵霆说了句:“水凉了,您稍等,我再去重新烧一壶开水来。”
说完,不待对方回应,徐思娣立马提着银壶匆匆出了屋子。
若是搁在从前,徐思娣势必不敢用这样的态度去对待厉徵霆的,也完全不敢用如此微凉爽的语气跟对方说话,可是如今,她都已经决定要辞职了,她们之间的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随时都可能解除,她只恨不得快点解除才好。
在见到厉徵霆之前,她承诺骆经理会站好最后一班岗,可是见了厉徵霆之后,她却隐隐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横竖她是不太想要再受对方的欺凌了,如若对方举止有何不轨,那就鱼死网破吧,大不了,她被他开了,早死早超生。